只是这次,相较于刚才的那一声,显得孱弱了很多,像是气息不足,这之后声音也再没响起。伴随着声音落下,珠子上的金光剧烈晃动了两下,陷入沉寂。
池缨看着珠子,蹙起奶白的小眉心:“功德没积满,爷爷还不能出来呢,他现在说话,肯定是很着急的。”
她以前从来没有帮助别人修炼过,虽然很有信心,但一切都是尝试,不知道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次爷爷突然开口,着实让她惊讶了一下。
池澈倒是想起多年前老头对他耳提命面的那些话,略一思索,问道:“缨缨,爷爷有没有跟你提过玄光,说过让你好好学习,以后抢回玄光这种话?”
池缨摇摇脑袋,大眼睛里透着诚实:“没有呀。”
池澈惊讶地问:“没有?那他都让你干嘛了?”
池缨认真想想,掰着小指头跟哥哥回忆:“爷爷会带缨缨逛庙会,往山里摸鱼打兔子,还买糖葫芦和糖人给缨缨吃,给缨缨讲好多好多故事。”
她越说越想念老头,小脸上露出留恋:“爷爷可好了。”
两岁半识字三岁扎马步的池澈:“…………”
池袁坤的天赋不是很好,道法时灵时不灵,算命也是个半吊子,在山下有个池半仙的美名,所以池澈那时候一直不相信他,觉得他让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
现在知道老头说的都是真的,池澈是有点后悔的,但想想后悔也没用,毕竟他的天赋比老头好不到哪儿,就算再往死里学,也不可能抢回玄光,他妹倒是有可能。
抢回,这两个字就很微妙。
池澈想着,忽然问:“缨缨,你去找哥哥的时候,是带上了老头所有的重要东西吗?”
“没有啦。”池缨乖乖答道,“爷爷的东西都在书房里,缨缨没碰过,等着他睡醒呢。”
池澈连忙带妹妹去书房。
受低温的影响,整座道观都没什么蛇虫鼠蚁,连树木都枯了一整年,所以书房里除了灰尘之外,没什么变化。
池澈把妹妹放下,去翻找典籍架子和书桌抽屉。
池缨站在书房里扇了扇小鼻子,想起什么,趁哥哥在忙,撅着屁股钻进木榻底下,用吃奶的劲儿掀了块砖起来,哐当扔到榻外面。
然后抓起砖下面压的几张纸,吭哧从底下钻出来,跑去拿给哥哥看:“哥哥在找这些东西吗?”
这几张纸泛着微黄,薄薄脆脆的,池澈小心接过来,疑惑地问:“缨缨怎么知道这儿有东西的?”
池缨道:“爷爷告诉缨缨的呢,他说缨缨现在看不懂,等以后能看懂了,再拿出来看。”
“不能告诉其他人的哦。”
池澈闻言,慎重地关上门,翻开这些纸张。
最底下的纸张略硬些,印着几个古旧的红章,还是竖排繁体字,写了官职和日期之类的题字。
池澈拿到妹妹给的书之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熏陶,看古文已经没什么大的问题了,读了一遍上网搜搜,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度牒,相当于现在的道士证。
度牒上的时间是大约一百多年前,而老头七十多岁,肯定不是他的。
池澈记下清虚子这个名字,翻开其他纸张,小家伙也把脑袋凑过来。
第二张只写了四个大字,小家伙鼓起小胸脯,中气十足的念出来:“欺师灭祖!”
池澈寻思着老头藏得这么严实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赶紧捂住她的嘴,让她声音放小:“在家背课文的时候怎么没见缨缨声音这么大?”
他松开之后,池缨自己捂了捂小嘴儿,又瞪他一眼,小声嘀咕道:“小点声就可以嘞,哥哥废话好多。”
池澈摸摸鼻子,把欺师灭祖这张纸放在旁边,继续看其他的。
其他的就玄乎了,记录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地名,还有几个阵法的名字口诀,叫人摸不着头脑。
其中隐隐约约穿插了些话,大意是刚才那张度牒是老头师父清虚子的。清虚子百年前从玄光逃出来,就是因为发现了玄光当家人欺师灭祖的证据,无法接受。
而逃出之后,为了躲避玄光的势力,他也只能隐姓埋名,带着秘密诈死隐居,偷摸捡个孤儿当徒弟,以期重整势力杀回去……活着都要诈死,想也知道有多难。
“欺师灭祖?”
池澈又掂量了一下这四个字,摸不着头脑。玄光和青阳一样,在他心目中都是延续了千年的名门大派,很有声望,中间倒是没听过有什么变数。
不过老头在他心目中总是好的,池澈把纸张放回去,又小心翼翼把石板盖好,抱着妹妹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把那些东西的大意讲给妹妹听。
池缨不大明白道派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是听哥哥一换算,小脑瓜子就转过来了。
她抓起小拳头,白软的面颊上有些忿忿:“坏蛋抢走了师公的小蛋糕,说那是自己的,还把其他人都骗了。”
池澈见她领悟的不错,赞赏点头,又说:“不过这件事暂时没有证据,也说不定,反正老头是这么说的。”
池缨点点脑袋:“爷爷可好了,除了给大家算命的时候,从来不说谎的。缨缨知道的,肯定是师公的小蛋糕被抢了。”
池澈:“……”
他妹这是夸人还是损人?
老头听见得气活过来。
小家伙充满正义感又护短,知道师公的小蛋糕被抢了之后,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替他抢回来。
结果等哥哥给她看完玄光如今的规模和人数,又咬着手指头陷入沉默。
池澈从手机上找出图片,指给她看:“这样的道观,玄光在全国有几百座,每座有上百人,都是备过案的正规建筑。”
池缨懵懵的看着图片:“有十个爷爷的道观那么大了耶,不对,一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