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儿子,若不好好管教,怕会坏你的事。”梁安崇低声道,“盛鸿其人心无城府,容易被人利用,他若是个甘心好好呆在家里的人,我倒不会这么担心。”
盛可亮脑门冒出冷汗,连声点头。
“说到哪儿了……噢,靳岄。”梁安崇手里转着两颗铁核桃,半晌才开口,“此人恐成我心头大患。”
梁安崇经历一连串事件后,原本牢牢抓于手中的诸般权力已经大大削减。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梁太师,但他自己很清楚,仁正帝对他的信赖和专宠,已经渐渐微弱。
偶尔在深夜不眠之时,他后悔过白雀关大败一事。这一战,阴差阳错地死了一个靳明照,这完全在梁安崇意料之外,但最终西北军大败,也给了他女婿张越上位机会。他一生筹谋,凡事总要想好七八个后招才会出手。福兮祸所伏,一件事是好是坏,一时半刻瞧不出来,梁安崇只能步步为营,清扫、安排,为以后之事铺定后路。
张越原为北军左统领,如今任西北军统领,也确实打下了战功,将封狐城与白雀关从金羌人手中夺回。
但梁安崇和张越都知道,这战功全是水分——短暂的退避,是金羌人给梁安崇的回礼。梁安崇对西北军的军粮动了手,令西北军补给不足,接连打败,金羌人才寻隙杀得了靳明照。这次金羌人便还了梁安崇与张越一个军功。
这是强加在梁安崇身上的“赠礼”,他不想接受,却已成事实。金羌能退走白雀关,再入白雀关也绝非难事。
正因如此,他才愈发对靳岄的存在感到不安和恐惧。岑融带着碧山盟回朝后才说明,提议割让江北全境的竟然是靳岄。梁安崇一直对靳明照这位孱弱沉默的孩子毫不上心,此时才觉震愕:靳岄小小年纪,能想到这样狠辣的、伤己千百分的策略以换取北境安宁与大瑀全境喘息之机,此人不可小觑。
“靳岄是岑融的棋子,此子将来必定要用靳岄将我一军,由头最终还是会落到靳明照这事情上。”梁安崇道,“靳明照的死确实让官家心中有愧,若认真查办起来,恐有后患。”
话说到这里,盛可亮已经明白了梁安崇的意思。
“靳岄如今身份实为平民。”盛可亮说,“我安排人日夜监视,他一般呆在岑融府宅,常去谢元至门外求见,但谢元至从来不见。除此之外,偶尔与随从在梁京内城游走,并没有特别之处。”
“最近他与何人来往密切?”
盛可亮微微一顿,回道:“没有来往密切之人。”
梁安崇许久不语。盛可亮迎着梁安崇冷峻目光,不敢露出丝毫动摇。梁安崇收了眼神,低头喝茶:“继续说。”
“既是平民,我便有办法处理,不会让靳岄留下半点尾巴,请太师放心。”
“他身边有明夜堂的人,又有西北军遗将游君山,寻常人是动不了的。”
“正是。”盛可亮压低声音,“但我物色之人并非寻常江湖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