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砜抬头四望,转身往酒铺后方的山脊走去。他走到一半儿又折回朱夜面前,冲她伸出手:“朱夜,我要借你的擒月弓一用。”
朱夜没答应:“你自己有弓。”
贺兰砜:“这一把不行,射不了那么远。”
朱夜把琴拆了,重新装成一把乌金色大弓。靳岄这回靠得很近,把她拆弓、装弓的手法看得一清二楚。琴身拆做三段,三段又各有连接之处,大弓看起来沉重,拿在手中重量却十分合适。琴身拆卸后,琴弦便藏进了弓中,而原本藏于琴身的一根弓弦被拉出来,弓弦两端系在两个圆环上,圆环扣入弓身两侧的凹槽,一把完整的弓便成型了。
这一套拆卸、组装的功夫,朱夜常常做,因而十分流畅迅速。她把弓交给贺兰砜,忽然微微皱眉,笑道:“你是想用……高辛箭?”
贺兰砜“嗯”地应了。他把弓负在背上,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扭头望向遥远侧峰上那座双目半闭的鹿头。“走吧。”他对靳岄说,“我们上山。”
酒铺背靠山脊,有些地方十分陡峭,加之夜里下着小雨,山路湿滑。岳莲楼醉醺醺跳起来,抹了把脸:“我也……”
但他话没说完,靳岄已经跟着贺兰砜跑了。
岳莲楼愣在当场,半晌才嘿地一笑,对朱夜说:“你们高辛这小狼崽,把我的小将军拐跑了。”
贺兰砜和靳岄爬上山脊,又一路往上,直到寻见一处狭窄平坦的地方才停下。这儿可笔直望见侧峰的鹿头,及侧峰之下烧得火红的土地。
酒铺和镇子里的人都三三两两走了出来,等待贺兰砜点亮鹿头。嘲讽的笑声隐隐传来,雨已经停了,薄薄的云还未彻底散去,鹿头周围被炽热土地烘化的水汽氤氲如轻烟,如稠雾。
半个硕大的月亮在云后露了脸,鹿头被照得雪亮,双眸半闭,似有佛相。
贺兰砜先抓起自己的弓试了试,摇摇头。“还是得大弓才有力。”他喃喃道,“我从没试过射这么远……”
他把两枚高辛箭搭在弓上,将擒月弓横放,两支箭矢笔直指向鹿头上的两杈鹿角,有力双臂拉开弓弦,双腿咬定地面,背脊绷紧。
“这是……要干什么?”靳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问。
贺兰砜没有回头,双目紧紧盯着自己的目标,笑了笑。
“你刚刚教我的。”他说,“打火。”
高辛箭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