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2)

送君入罗帷 龚心文 1786 字 12个月前

“胡闹,”他不过把了一下岑小山的脉搏,就连连摇摇头,“这小孩饥饿多时,脾胃虚弱,运化失常。你骤然给他大鱼大肉,暴饮暴食,他如何曾受得住。”

穆雪张嘴啊了一声,

“至于这腿骨是用外力捏碎的,你没给碎骨归位,就用术法将外伤强行愈合。不是要他的小命吗?”年叔查看完岑小山的脚踝,站起身来,“这腿已经彻底废了,我可没法治。带走,带走。”

穆雪一把拉住了他,“年叔,这点伤都治不好,你招牌可就没了。”

年叔吹胡子瞪眼,“他是个奴隶吧?要治也不是不行,提前是要说好,治他这条腿的费用,买他这样的两三个都够了。”

他怕穆雪不信,絮絮叨叨地解释,“你别以为凡人就容易,就是凡人才麻烦,太脆弱了,下刀也费事,用药也复杂。”

岑小山躺在病床上,直直看着穆雪,眼神迷蒙着雾气,虚弱而无力,透着无声的祈求。

穆雪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对那位掉进钱眼的无德庸医说到,“若是治得好,我就替你锻造用于开颅术的法器。就是你日日挂在嘴边的那款。”

“此话当真?”年叔一下直起了佝偻着的脊背,搓着手掌道,“那行,那行,你放心,不过是一介凡人,对你年叔来说小菜一碟,保管经我的手之后,他恢复如初。”

年叔伸出枯瘦的手指,数十寸许高的傀儡小人排着队,爬上铺着白布的手术床。

他们手持器械,围着岑小山的腿忙碌,有些张着细小的五指,负责喷洒麻醉药水,有些持着长长的细刀切开肌肤。四五人努力拉住绳索固定,四五人忙着切除腐肉,结扎血管,更有的伸缩长长的胳膊,钻入被切割开的肌肉之间,寻找骨骼的碎片,逐一拼接回原位。

岑小山平静地接受了这种诡异的治疗,慢慢地闭上的双目,似乎陷入了昏睡之中。

“一个凡人的小孩而已,穆大家竟愿意为他费心,莫非?”年叔低声说道。

穆雪看着病床上紧闭双目的男孩,点点头:“年叔,您觉得呢。”

老医修捋了捋山羊胡子,“这事问我就对了。不瞒你说,罕见的美质良才啊。”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时候,貌似沉睡的少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细碎的雪花在苍凉肃穆的浮罔城中飞飞扬扬,

穆雪站在幽浮之上,怀中抱着一个被毛毯包裹着的瘦弱身躯。

小小的飞行法器拖着长长的尾烟尘,绕过那些巨大的狰狞石雕,穿梭过高大的石墙,在城市的夜空各色彩灯交错的光影中飞行而过。

途径货街上空,这里的夜市热闹,靡靡乐曲,诡丽灯光,交织呈现出暗夜繁华。

“主人。”毛毯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醒了?”穆雪低头看怀里的男孩,“改一个称呼吧,从此不叫主人,叫我师父。”

岑小山闭上了双目,耳边是呼啸的风雪,但他被保护得很好,一片雪花都没有透过厚实的毛毯,飘落进来。

脚下就是那炼狱般的货街,本来在这样的夜晚,他早已被无数的恶魔抓住四肢,撕裂身躯,拖入泥沼的最深处。

所幸遇到了这个人。

这是个奇怪的女人,看上去冷漠,却比谁都心软。

只要刻意让辛苦多一些,她就会内疚。凄惨多一点,她就会同情。费心讨好,她甚至会心存感谢。

浮罔城这样的世界,竟然还存在这样的人吗?

岑小山靠着那个温暖的胸膛,想要笑一笑。

百般算计,终于达成了目的,本该满心欢喜,只是不知为什么心底莫名却这般苦涩。

阮红莲来到穆雪的家中,夸张地张大了秀美的红唇,

“哎呀呀呀,我也不过几个月没来,还真的以为自己走了地方,退出门去看了好几遍呢。”

她四处打量穆雪屋子,光可鉴人的地板,整整齐齐的书架,分门别类的货柜。

那些奇形怪状的冶炼器材被擦得亮晶晶的,井井有条地摆在桌面上。

化物阵内打扫的干干净净,油浴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士别三日,这眼睛都得挖给你了啊。”阮红莲叹到。

岑小山端着茶盘进屋来,在穆雪和阮红莲的桌前各放了一盏茶,和一盘子点心。

穆雪的面前依旧是菊花茶,阮红莲面前却是浮罔城盛行的碧云春。

阮红莲品了一口,“啊,好喝。来你家终于不用自带茶水了。茶点也好吃,这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岑小山并不多话,浅笑施礼,转身离去了。

阮红莲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匆忙咽下口中的茶点,“小雪,我这次是服了。你眼神也太好了。这孩子既长得漂亮,又这般的能干。你这奴隶是买值了。”

穆雪就笑了:“他已经不是奴隶了,我收了他做我的弟子。”

“啊,你这就收徒弟了?不过也难怪你,他确实有天分。你看看你这里,上万总炼材了吧。他短短时间,就能够区分理顺,还学会了加工预处理,当真罕见。给你减轻了不少负担吧?”

阮红莲说着话,伸揉了揉肚子,突然就放了个特别嘹亮的响屁。她一下涨红了面孔,刚想掩饰一二,身后又紧连着发出一串的连响。

阮红莲素来爱美,这一下闹得下不来台,满面通红,匆匆忙忙告辞离去。

岑小山进来收拾茶水的时候,穆雪唤住了他。

“学了点皮毛,胆子就肥了。你以为红莲没发现,我也看不出来吗?”她伸手点着茶桌,“茶没有问题,茶点也没有问题。只红莲喝的碧云春若是和混了多罗鱼肉的点心,便有通气润肠的急效。只怕接连几日,红莲都要时不时闹笑话。”

她想起阮红莲好几日不敢随便出门,动不动就放一串响屁,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只因为刚刚做了师父,要维持师长的威严,才强行给憋住了。

岑小山并不狡辩,在她面前跪下,低头认错,“我知错了,请师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