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你有病吗!”白秋猛地抬头,狠狠地瞪他,眼底噙着泪水,边哭边抽泣,忍不住又大声骂他:“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对你而言,不死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明知道自己会这样,为什么不好好养伤?你若一心求死,那你自杀便是,又何必折磨自己?”
她第一次这么失态,嗓音又大又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青烨第一次被她吼,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你明明知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白秋的嗓音越来越哑,说到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又大声地打了个哭嗝,扭过头去。
她心疼他啊。
白秋越想越气,越气越想骂他,可一转头,又看见他这凄惨的样子。
她只能这样哭。
白秋抬手抹了抹眼泪,死死地咬紧下唇,一边难过,一边粗暴地用被子将他裹得更紧,甚至一把蒙住了他的头。
青烨没动。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滞。
许久之后,她听见青烨低声道:“小白,别哭。”
“我……”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能气哭她,他也不是故意要刺激她的。
他只是想说,自己很强,强到即使到了第七日,他也不会真的死掉,虚弱只是维持七日而已,他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但看到她这样,他发现他弄巧成拙了。
她听不得这些。
她在意的不是他会不会死,漫长的生命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如果死对他来说是解脱,她也许并不会无法接受。
她在意的是他会疼。
青烨不会安慰人,也从未哄过谁,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哭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用沉默表达自己的关心。
白秋低头,看着手腕上他为她夺来的镯子,用力呼吸着空气,努力平复着心情,过了许久,她擦掉眼泪,抬眼看向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所以,这几日,你有何打算?”
哭也没有用,怪他也没用,她只能努力想办法,在这段日子里陪他度过。
青烨的睫毛颤了颤,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许久,他说:“我没有别的打算。”
白秋皱眉,“不可以回魔域吗?”
他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众魔驻扎此处多日,一旦我离开,便会被那些宗门趁虚而入,多日经营功亏一篑,我还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已经决定要好好疗伤,为了治好身上的伤,他的第一步,便是逐渐蚕食这些宗门。
白秋也没有迟疑,非常干脆地跟着点头:“好,那我陪你。”
“你要留,我也陪你留下,这里的魔修各个修为高深,虽然没有你强,但也不是很好对付的。”白秋思索着道:“然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逞强,倘若遇到难缠之人,一定要跑,不要恋战。”
“这段时间,你别想甩开我,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她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地对他说。
他抿起唇,显然是不太情愿,“我的魔气会控制不住,对你不好。”
白秋:“但我有法宝傍身。”
青烨又说:“我……之后几日的样子,不适合被你看到。”
如今就哭成这副模样,他可以想象她日后的难过。
其实这只是挺一挺就过去的事,血月临空千年也才有这么一次,无关痛痒,没必要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白秋又瞪他,反问道:“那我若不在你身边,万一有人对付……”她原本想说“你”,想了想,又迅速改口道:“万一有人对付我呢?江文景又把我抓走呢?谁来保护我?”
“你不是说即使你沦落至此,也没人打得过你么?”她冷笑道:“那你就保护我好了,还是你已经弱到根本保护不了我?”
“……”他一噎,无辜地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无奈。
头一次对她这么没辙。
但又生气不起来,也不忍心凶她,其实对他而言,把她关在最安全的地方七日,对他来说才是最无挂碍的。
青烨挣开被子,伸手撑在她身侧,柔软的唇压向她的眉心,带着冰冷的触感,刺得她微微瑟缩。
“好。”他说:“我保护你。”
即使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他要保护的人,也永远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后来几日,青烨便让白秋贴身照顾着她,只是带着她藏身到了地下深处的密室之中,以结界护卫着四周。
他日渐虚弱,白秋即使站在他的面前,他也很难看清她的样子,白秋便忙前忙后地照顾着他。
为了不让白禾也被牵连,她让魔修把白禾送回了天照城,有玄狰坐镇天照城,魔域至少是安全的。
玄狰近日似乎也察觉到了天象的异常,据说他很着急,想要不顾青烨的命令亲自赶来,但他伤势未愈,还不如留在魔域,青烨没答应他的请求。
“青烨?”白秋拿着花洒,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得到回应,她便放下花洒,用帕子擦了擦他眼角的血迹,低声在他身边恨恨道:“想把你现在的样子画下来,你知道你有多丑吗?”
“不可一世的衡暝君也有这一天。”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青烨乖乖地靠在床头,感觉到了她的作乱,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白秋忍着手腕上刺骨的冷,低头捂了捂他的手,絮絮叨叨道:“这么凉,你这哪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死人也没见你体温这么吓人啊,又不是被冷冻了。”
他现在真的好乖啊。
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让他趴着就趴着,让他坐着就坐着,她喂水他就顺从地下咽,随便她把他翻来覆去地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