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痛不堪言,他的神情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模样狰狞了许多,脚底的青藤蠢蠢欲动。
“为何私自藏人?”青烨寒声问。
玄狰闻言,立刻恐惧地匍匐在地,地上道:“属下觉得白秋……可能与之前驱走灵蛇之事有关,想将她单独审问之后,再交由主人处置。”
“借口。”
虽是年纪大的魔头,平时看似懒得连脑子都不愿动一下,实际上任何风吹草动,瞒住他的都少之又少。
玄狰越发心惊,只能老实交代:“属下……有些看上她了。”
“她是小白。”
青烨掀开眼帘,直接告诉他。
玄狰蓦地抬头,难以置信,沉默良久,才踌躇着问道:“主人昨夜是从她身上发现了玉简?”
“直觉。”
玄狰一时语塞,又说:“主人的直觉会不会……”
“我说是就是。”
语气十分倨傲,偏偏如此自负。
青烨从不追求证据,证据这种东西,和皮相一样,浮于表面,他的修为已达通天之境,有时候他的直觉,便能最简单的证据,他从她身上发现了别人身上都没有的感觉,所以笃定。
磨牙是个契机,让他有耐心仔细多瞧瞧,平时他眼神不好,接触什么都没耐心。
但那夜,他沉下心来好好看了看。
觉得她是,才会把她带回自己的老巢。
藤族领地意识极强,他不喜欢沾上任何陌生讨厌的气息,如果不得到认可,谁也别想靠近。
直觉是一回事,昨夜她睡着了流口水,他无聊地在她身上翻了翻,也的确找到了玉简。
躲躲藏藏,千方百计,谎话连篇,这么能装。
还是让他逮住了。
小姑娘逗起来也挺好玩,她不想相认,他有的是时间陪她磨。
青烨的手捂住额头,又闭上了眼睛,嗓音已疲惫至极,“自己犯的错,老规矩,去领罚。”
“是。”玄狰微微一凛,低头起身,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跨出大门的刹那,玄狰的余光瞥到了白秋的身影。
她就站在这儿,穿着样式简单的淡青色裙裾,偏生容貌生得出众,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眉眼清澈,一脸懵懂无害。
玄狰忽然停下脚步,径自走了过去。
他语气不太友善,开门见山:“我不知你是不是小白,但最好不是。”
白秋瞪着他:“我不是的话,又被你关起来么?”
“天真。”玄狰古怪一笑,“与我一处,焉知不是保命的办法之一。”
“在这里,无论你是谁,对你都是最危险的,小心死无全尸。”玄狰像一条嘶嘶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在她耳边恐吓道:“我主人喜怒不定,从未有过谁,在他身边活过一个月。”
“这座深渊之下,埋了无数的尸骨,骨肉只做了花草的养料,永世不得超生。”
他一边说着,黑眸紧盯着她,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只要证明她胆小怯懦,就抓到了她不是小白的证据,证明这个女人,也只是个冒牌货。
白秋扭头直视着他,没有回答他方才的话,却冷冷道:“你好像也没打算放过白禾。”
她不觉得玄狰就是什么善类。
蛇,也是冷血动物,不比青藤好上多少,通过无尽的厮杀坐上魔君的王座,号令着最不受世俗道德拘束的魔修们,生杀予夺,肆意妄为。
如果不是上头有着衡暝君压着,她不信他会站在这儿和她好好说话。
就像之前,他把她关进小黑屋里,丢得仿佛一个物件。
白秋有些讨厌这条蛇。
改天让鹅子给你下毒。白秋在心里恨恨地想。
正在说话间,白秋的余光又瞥见紧闭的殿门下,又有细细的藤蔓钻了出来。
那些藤蔓不是青色的,而是泛着枯黄的黑色,叶子一片片脱落,上面冒着丝丝黑气,像是中毒了一般,从里面爬出来的样子十分恐怖,一直朝白秋的脚尖蔓延过来。
白秋往后退了一步,垂头盯着那些藤蔓,没由来的,又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边上的玄狰发出两声古怪的嗤笑,悠然而去,留下她一个人站在这里。
“那你就好自为之……”
白秋懒得理他,心道干你屁事。
表面眼高于顶,在衡暝君面前又比谁都要狗。
她在宫殿外默默等候,抿紧唇,努力深吸一口气。
衡暝君的确可怕,但看他今日杀人的漫不经心,她便只想逃离这里。但既然暂时逃不走,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能找到逃出去的机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