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他只是崔家一个闲散人,手中也没什么靠得住的亲信,涉及阿佐在陆家的地位,崔安颇有些投鼠忌器,找人的事也一直没什么结果。
有时候崔安也会念叨,自己这个没本事的阿舅,多半是要辜负阿姊的托付了。
他找不到公输匠人,也不知道当年阿姊送走的是不是个娃娃,他身在岐江城中,一举一动都在陆涛的眼皮底下,稍有动作就会被看穿。
这许多年过去,那孩子若还活着,那是老天爷的眷顾,和他们陆崔两家可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没关系也挺好,反正都不是什么干净地方,没得把个好好的苗子养脏污了。
只是到底觉得亏欠,和阿佐一样的娃娃,若是能好好教导,未必不能成个光风霁月的君子,不是陆涛那种西贝货,而是真真正正,有名士风仪的世家儿郎。
一想到阿姊,崔安就有些出神,没注意迎面过来一艘东胡风格的货船。
如今他们已经航行在边军管辖的水域,这种胡船不时就会出现在视野中,崔安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他是知道封家与东胡是有贸易往来的,借由定安城转运贩售,东胡的粉色矿盐和毛皮制品也流入到中原及南郡,还颇受豪族富户的欢迎。
两船交错的一瞬间,崔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向对船。这本来是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在无意间扫过某一处的瞬间,瞳孔急剧收缩。
崔安几乎是“腾”地一声从甲板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冲到船舷边,两只攥住栏杆的手用力得看不见血色。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五官那轮廓他足足看了十九年,看着他从一个柔软脆弱的婴孩,一路成长为陆家风度翩翩的芝兰玉树,他·绝·对·不·会·认·错!
是……是……是阿佐……?!
不,不对。
不是阿佐。
阿佐从不会这样开怀大笑。
他的笑和陆涛一样,是有尺度有分寸的,把握在刚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程度,却不会过分展露内心的情绪。
阿佐也不会露出这样促狭的表情,不会毫无仪态地与人亲近和攀谈,不会青灰色的衣服,因为这个颜色在陆家是仆佣的专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