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血仆一问一答,再也没有多余交流。
走廊已到头,入眼处是一扇门,这扇门常年紧闭,如今开了一条小小的细缝。
安彦泽深吸口气,步伐倏然缓慢沉重。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骨骼分明的手掌缓缓推开房门。
月光倾泻与壁灯交合,女孩坐在光影交界处。
她很瘦,以至于让那件吊带裙显得宽大,露出在外的四肢苍白纤细,毫无血色,感觉轻轻一拧就能断掉。
安彦泽心脏收紧,攥着拳头调整好呼吸,慢慢走过去到床边。
刚从昏迷状态走出来的安想思维迟缓,好半天才僵硬扭头看了过来。她目光空洞,许久才找到焦距。
安想头发已经很长了,蓬松及腰,被发丝包裹下的脸蛋娇小。这张脸和人类躯体起码七成相似,因为常年卧床的原因没有生气。因为她有着血族的特殊体质,加上安彦泽定期为安想提供营养,所以肢体并没有萎缩,除了瘦点外看起来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安彦泽知道安想的思维还没有完全清醒,他起身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揪过人类仆从,五指竟直接穿过仆从心脏。
“啊啊啊啊啊——!”
仆从痛声尖叫,不住挣扎。
安彦泽在夺取他人生命时要遭受双倍痛苦,他闷声不吭,手臂用力一拉,一颗金色的光球被他紧握掌中。当安彦泽的手从仆从心脏脱离时,胸膛位置完好无损。
仆从吓呆过去,瘫着身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颗小光球是人类仆从的十年寿命,还有健康,活力,气运。他搀扶起安想,把光球顺着安想的嘴巴喂了进去,这些年安彦泽都是这样为安想延续着生命。
他不在乎仆从损失了几年寿命,也不在乎自己承担的能力反噬,他只想安想活下去,哪怕希望渺小,他也不想放弃。
还好,他成功了。
吞下光球的安想肤色逐渐红润,眼睛里慢慢亮起光。
“……裴以舟。”
她第一句话叫了他人名字。
安彦泽垂眸,神色晦暗不明。下一秒,他的手掌放在安想头顶,紧接着额心抵额心,以血族自带的能力封印了安想在人类世界的所有记忆。
她昏昏沉沉,闭眼昏睡在安彦泽怀里。
昨晚这一切,安彦泽小心放倒安想,目光轻飘飘落在仆从的身上。
仆从似有觉察,摆手后退:“先生,我、我什么都不说……”
“先生别杀我,先生……”
她哀求不断,安彦泽起身逼近,从暗影走出的身影宛如摄魂夺魄的恶鬼。
“不要……”
“先生不——”
咔嚓!
安彦泽没有片刻犹豫的拧断仆从脖子,下手毒辣又干脆,死去的女人歪歪扭扭倒在地上,脑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
他掏出手帕擦拭着指尖,抬眸看向管家:“处理掉。”
管家轻车熟路拉住仆从左脚,拖着她向外走。
室内寂静,安彦泽安静思考。血族每一百年可以封印一次记忆,不过也不是完全封印,如果让失忆者不住接触原来的对象,很有可能会重新恢复记忆,如若恢复,他没有第二次机会再次接触到安想。
安彦泽心里烦躁。
他不想让安想接触裴以舟,更厌烦那个讨人厌的孩子,哪怕他们现在撇清关系,他也必须杜绝安想再次和那家人碰面。
安想睡过去好一会儿,她陷入浑浑噩噩的梦境,梦境里有狰狞的父兄,狼狈的自己,难听的嗤笑,风声疯狂在耳边咆哮,她很难受,一下子醒了过来。
堂哥的眉眼近在咫尺。
安想觉得这张脸有些陌生,甚至由内而外产生排斥,她支棱起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面靠了靠,然后打量起周边环境。
这是一间全封闭的房屋,只在头顶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微弱的阳光从上面洒落。房间摆设陌生,都是没见过的样子。安想头疼又四肢无力,很快又躺倒回去。
她记得自己吃了放在窗台上的一碗粉丝汤,纸条上有安彦泽的署名。安彦泽经常给她做吃食,加上味道熟悉,安想便也没有怀疑地吃下那碗汤,然后……过敏昏厥,堂哥们乌泱泱闯进门,对她一阵嘲笑。
然后……
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想?”
耳边传来男人嘶哑的声线,她一回眸对上安彦泽充血的双眸。
“想想醒了?”
他眉眼温润,笑起来更甚。
若是以前安想一定会毫不犹豫扑过去和兄长亲近,可是现在骨子里总有种莫名的抗拒。
她皱着眉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