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瞧见了?”虽被直截了当的戳破,苏娘却并未如同大部分坤辈那般自知理亏,反而好整以暇,丝毫不见紧张之态。
“嗯,苏娘,我说过我愿意等你告诉我你的秘密,却为何你要与苏大夫私下见面,有什么事是与我不能说却能和苏大夫说的,还是说我竟还比不过苏大夫与你的情厚吗?”光是想到苏娘与苏大夫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姬墨舒虽觉得不开心,但更多的是难过。她不逼苏娘是因着信任,却不想苏大夫竟然也能越过她与苏娘建立什么约定,这会显得她,很多余。虽然她一直挺多余的。
没想到姬墨舒会这么想,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估计都会气急的怀疑妻子背叛,姬墨舒却还要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真是太别扭了。
“噗,墨舒呀。”
“作甚?”
“你吃醋了。”苏娘侧目,笑的一脸狡黠。
“我不能醋吗?你都,你都和一个天元私下会面,你还让我不醋?”姬墨舒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歪倒在床上悠哉悠哉的苏娘,苏娘依旧笑的坏坏的,很欠。她特别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都说宰相肚里好撑船,好郎儿总是大度的,我竟不知我家墨舒每日都在酿陈醋。”苏娘戏谑的支着脑袋,姬墨舒从未像别的天元那样拘着她,面对郎君不必行礼,还随意走动免得她闷了,甚至连秘密也不问,真的是这世间最省心的恋人,也是心眼最大的恋人,没想到这人也是有占有欲的吗?
“苏娘。”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忘了,苏大夫是姓苏的。”
苏娘并未直言,而是意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句。
姬墨舒听闻先是一愣,随后思绪似乎一下子醍醐灌顶,对了,她怎么没有在意这么重要的一点,苏大夫,苏娘,苏家,苏伯伯。
“她是苏家人?”
“算是吧。”苏娘点点头,如今那家伙已经入了苏家族谱,算是平白多出一个小旁支了。
苏大夫竟然是苏家人,姬墨舒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苏大夫正是苏伯伯推荐给爹的,豫州苏氏是江南苏氏的旁支,似乎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苏娘是苏家三小姐,苏大夫亦是苏家人,从她治病开始到与苏家结亲,这背后都少不了苏家的参与。
“苏娘,苏家到底有什么目的呀?”虽然苏娘与她说过慢慢透露给她,可透露的东西越多她就越没有安全感,这背后的势力太强了,这已经不是作为一介商贾之家的她能够抗衡的。作为商贾的她本能的试图趋利避害,可一切已然为时已晚,她爱上了苏娘,姬家也与苏家纠葛在一起。
“这就要靠墨舒自己去发现了,别人告诉你的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若是万事止步于他人告知,那就永远都得不到真相。”苏娘依旧是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可是。”
“没有可是,墨舒,你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能力拒绝。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对有些人来说是人生如戏,而对另一些人则是戏如人生。”短短的一句话,却具备完全的主次之分,苏娘眼波流转,似是话中有话。
姬墨舒倏然沉吟下来,抿着唇不再说话。人生如戏,指的是苏家吗?若是如此,戏如人生指的便是她罢。
“墨舒,有些事情不是你明白了其中的机缘就能改变的,终日忧国忧民,其实只能成为世人传唱的悲歌。你不会不懂的,安心备考就好。”
苏娘的话算得上十分直白,可每一个字传递出的信息都让人绝望至极。难道因为不会改变就什么都不做吗?似乎世间永远都有这么一种艰难选择。有时候姬墨舒觉得她不该是姬墨舒,而是一介贫农,这样就无需去做这种选择,只需要像根无足轻重的柳絮随着历史的狂风摇摆即可。
“或许是如此,只是苏娘,你真的一点都不可以告诉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姬墨舒耷拉着眉头,目光显得小心翼翼,里面充满了她这段时间的猜疑与惶恐。
“抱歉墨舒。”
意料之内,她得到的是苏娘的拒绝。
姬墨舒咬着唇,眼眶暮的就红了,她又想哭了。为何只是一点点都不能告诉她,是怕她阻止坏事吗?可区区一介书生的她哪有本事阻止呀。
“那可以告诉我,苏家的目的会不会让我,让我……家破人亡?”家破人亡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会很难说出口,更别说姬墨舒这样本就把亲人看的极为重要的人,她真的很害怕。
“不会。”
意外的,这回得到了苏娘的回答,还是斩钉截铁的,姬墨舒仿佛濒死中忽然打通了气道,能够喘气了。
“真的?”
“嗯,我保证。”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考中进士即可。”
“好,我信你。我知道我无法让你托付全身心的信任,但既然你答应我了,我就等你信我的那一日,包括坦白一切。”姬墨舒把苏娘抱在怀里,虽然一番谈话依旧什么都没能解决,但正如苏娘说的那样,坦白也不会改变什么,或许还会引来变动,她只需一点点听苏娘透露给她即可。
“唉,墨舒。”
“对了苏娘,过不了多久就到腊八节了,我听同窗们说起江南的食肆声名远扬,届时我们叫上孝义春花苏影一同去尝尝罢。”姬墨舒想了想,提议道。以往她也不是没来过江南,但是独自一人和有个妻子陪着完全不一样,就如同花灯节一般,她自己溜去看与苏娘陪着一同去所获是不一样的。
“好呀,不过现在嘛。”
“嗯?”
在姬墨舒疑惑的眼神中,苏娘的脸再次无限放大,直到唇瓣附上另外两片柔软,她从齿缝间挤出一行字。
“要……要用晚膳了。”
“现在不就在用了吗?”
女人低哑的嗓音自耳边传来,栗子糕的甜腻在这时化为一抔汪泉融化在口中,驱散了还未散去的郁结,带来那秋日栗香般的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