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雁暗暗踢一脚池幸。她也诧异为什么池幸今天这么不礼貌、不厚道。
吃饭的地方还有别的客人在,常小雁担心这事儿又会被有心人闹大,池幸家里那些麻烦事现在好不容易渐渐消停, 她满脑子都提着警醒。叮嘱何年何月照顾好池幸,她接到林述川得到电话,风风火火回了公司。
唐芝心等医生开药,池幸走到她身边坐下。两人静了片刻,都望着候诊室墙上一台正播放无声电影的电视机。电影频道旧片回顾,是池幸主演的《虎牙》。
“这是你第一部 电影对吧?”唐芝心看得津津有味,“我第一次是在电影院看的,好好看,你真漂亮。”
池幸扭头看她。唐芝心有一张温和娴静的脸,毫无攻击性,水一样清透。她说话的声音也像水,细细的软软的,和她舞蹈中流露的爆发力完全不一样。
池幸记得,唐芝心说自己最擅长探戈。eric和姜岺在片场跳过探戈,火热激烈,让人血脉偾张。池幸想象不出唐芝心会在脸上流露eric和姜岺那样赤.裸、坦率的激情。她好奇,搜索唐芝心的名字,发现她参加过不少专业的探戈舞比赛。
比赛视频里,唐芝心如一束燃烧的火花。她眉眼都含情,笑得坦荡欢畅,手脚柔软却又强劲,张扬恣肆,美得惊人。
池幸老在片场看,连姜岺和eric也凑来一同围观。“跳得很好”,姜岺这样说。
池幸说,这个选手自己认识,平时的状态和舞蹈的状态很不一样。池幸绞尽脑汁想形容词:“平时是阿尔温,舞池里变成了莎婷。”*
姜岺倒是平静:“阿尔温演过《偷香》,莎婷也演过淑女贵妇。这没什么。”
池幸心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唐芝心是一个绝佳的演员?
她想了很久才应和唐芝心的话,并决定不拐弯抹角:“你很讨厌我?”
唐芝心惊讶:“怎么可能?我看过你很多电影和电视剧,而且你本人性格那么好。”
池幸还要再说,唐芝心很快又道:“我很喜欢你的,要不然那时候也不会条件反射去拉你。”
池幸:“……”
面前的女人满是真诚笑容:“不必多说了,我已经当你是朋友。”
池幸心底万分震惊,嘴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她一定认为唐芝心说的是真话。毕竟她比自己受伤还要严重。甚至于她也开始隐隐约约怀疑是否是自己记忆错误:唐芝心只是拍了拍她肩膀,没有试图推她。是她池幸慌里慌张中抓住唐芝心,才牵连了这个好心善良的人。
“……你当时为什么冲我身后喊‘周莽’?”池幸问,“周莽去开车,他根本不在那楼梯上。”
“是吗?”唐芝心诧异,“哎呀,那就是我看错了。天太黑。”
她笑起来眼睛闪光,亲昵地牵池幸的手:“总之,你没事就好。”
回家路上,池幸问何年,他舅舅的安保公司搞不搞侦探业务。
“搞啊。”何年应,“你要查谁?”
“唐芝心。”
何月问:“唐老师怎么了?”
池幸不愿过早地把自己对唐芝心的忐忑暴露,笑道:“我想知道她跟周莽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儿。”
何年开着车,从后视镜看池幸:“哦。”
兄妹俩已经看出池幸和周莽之间暗潮涌动,便不好再说什么。
周莽回得很迟,他敲响池幸家门时,池幸已经快睡了,只是一直撑着在等他。
店里监控没拍下唐芝心对池幸做了什么,镜头恰好对准楼梯,偏偏两人站立的位置是两个镜头之间的盲点。
“我看过了,在唐芝心站的那个位置,可以一眼看见监控镜头。”周莽说,“墙上有装饰品,挡住了一点儿。”
池幸低声:“是她动的手。”
周莽起初还有些犹豫,后来池幸主动钻进他怀里,他便把人牢牢抱住了。两人坐在沙发上,也不顾忌厨房里探头探脑的何月。静了好一会儿池幸才说:“为什么啊?她就这么喜欢你?”
她想起曾见过周莽和唐芝心一脸严肃地谈话。
周莽与唐芝心许久不见,是唐芝心主动问周莽现在是不是在池幸手底下做事。“与其说她对我感兴趣,倒不如说她对你感兴趣。”周莽给池幸梳理头发,“她问了些你的事情。”
“你是木头吗?”池幸戳他胸口,“她明明就是对你爱而不得,心怀怨恨,她盯上我了呀。什么兴趣不兴趣,她心里一定想着,我拿不下的周莽,居然天天围着池幸这种坏女人转悠。”
周莽失笑:“我偏偏喜欢坏女人。”
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何月端水走出来,不停咳嗽。周莽收好手,坐得笔挺。池幸起初想看他不正经是什么样子,现在更想看他假正经是什么样子。何月毫不客气地给周莽下逐客令:“莽哥,一点了。距离我和幸姐起床晨跑还有四个小时。”
池幸把周莽送到门口。俩人今天才算确定心意,成了恋人,但连好好坐下来一块儿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于是这恋情变得不切实起来。
池幸勾着周莽手指:“要不明天你陪我晨跑?”
周莽:“好,让何月多睡一会儿吧。”
池幸又高兴起来了,两人牵着手在门口,也不说话,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玄关灯光把池幸照得柔软,周莽手撑住门框,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他笑道,“好梦。”
池幸一晚上没睡好,先是兴奋得乱滚,想到唐芝心,心头突突,很快想到周莽,又抱着枕头打滚。
连梦里也见到周莽,牵手打怪,从山上跳下、滚进河水里,怎么左冲右突,都没放开彼此的手。
这也是好梦,只不过好梦做得池幸混混沌沌,手机响起时脑袋一阵阵的痛。
还没到起床时间,差五分钟。来电的是林述川。
池幸一肚子脾气:“干什么?”
林述川:“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