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炤此刻哪里还去想什么贺荆仙君,早被她丢在脑后了,她心里眼里就都是百河了,她高兴的不行,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那么久没有见,她有许多问题想问她。
百河却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方的黑暗和乌云,低下头来仔细叮嘱窦炤,“炤炤,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时再遇到你,我还以为可能永远见不到你了,所以有些话有些东西都没有准备过,现在我要对你说的话,你都牢牢记住了。”
“百河……”
“炤炤,我知道你天性善良,但有时候就必须要狠一些,这是苍龙村,每个月的月中,就是苍龙村大难来临之时,到时候你见到的都是假的,不必太过难过,一会儿趁乱,你去东村村尾的那口老井那里,下水,找到藏在那里的一颗龙珠,吞下去,然后,再去西村头那里的枣树那里,把那棵枣树砍了,见那枣树流血了才算结束。”
“然后,你让贺荆带你出去,灵山秘境这一个小世界就毁了,你记得像这样的地方,一共有九处。”
百河的语速很快,好像在担心自己不说完就再也没机会说了一样。
窦炤不明白,抓住了百河的手,“那你呢?你不跟我出去?”
百河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看着窦炤的样子和从前一样,懒洋洋的,又妩媚又好看,“我的本体不在这,这只是我的一片花瓣,离开这里,我就枯萎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你的本体呢,百河,我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窦炤抓紧了百合的手不肯放,红着眼睛,眼眶湿透了 。
百河抬手擦了擦窦炤的眼泪,笑眯眯的,“我们炤炤终于会哭了呢。”
“百河……”窦炤还想说什么,可百河总是看着头顶的天空,说着,“要来不及了,按照我说的做,找龙珠,再毁枣树,然后来找我。”
“好,等我做完了,我来找你。”窦炤抹了抹眼睛,一双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忍,她握紧了腰间的秋水剑,转身就往外走,往东村村尾方向而去。
路过贺荆仙君时,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心底里都是对他的厌弃。
前所未有的厌弃,浓烈到了极点。
她甚至想着,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了,就让贺荆仙君死在这里吧。
从百河这里出来,窦炤便看到外面尸横遍野,有不知哪里来的修士在到处杀戮。
“有没有见过苍龙?!”
“没有,没有啊,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
“苍龙藏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仙人我真的不知道,放过我家孩子吧!”
“若是再不说出苍龙下落,哼!”
“我说,我说,我说,在东村村尾的古井下面,显然绕了我孩子吧!”
下雨了,血水不断往下冲刷着,这一场幻境就像是真的一样。
窦炤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触手的都是滑腻的血水,她的心揪着,听百河的话,一路往东村村尾跑过去。
脚踩在地上,地上坑坑洼洼的,却都是血积出来的坑,里面各种残肢断骸。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会儿按照百河说的,拿了东西,再去问百河,问百河,他一定知道的。
等窦炤走了,百河面无表情地推着轮椅,到了贺荆面前。
贺荆的脸上毫无半点血色,神情就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一样,至今都没有回过神来。
炤炤是有记忆的,她记得百河,记得自己是苍龙,记得一切,自然也记得他。
但是她从来就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她拒绝婚契说得那样直接,好似他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她不愿告诉他自己记得从前的一切,是为什么?
因为她后悔从前做过的事情,后悔曾经追在他后面吗?
她……
贺荆整个人都在发抖,如至冰窖一般的冷。
炤炤记得一切,那么,她也记得当初自己从她背后穿透过去的那只手。
她记得!
“咳——!”
血气上涌,贺荆猛地咳出一口血。
她记得,她都记得,不能再当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再做侥幸地庆幸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他那些心思,那些一切,原来她都是看穿了的。
她甚至都不想拆穿,那一捧枣子,还有她问自己喜欢她么?
贺荆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命脉,难受得不知所措。
“时间短暂,我从未想过会在今天重新遇见炤炤,更没想过你这个人渣会在她身边,你还要她拖着你来我这里治?治什么?治好了你让你继续杀了她吗?”
百河微微倾下身来,拍了拍贺荆的脸颊,脸上是毫不客气的厌恶与敌意。
“堂堂的九重天第一仙君,如今像是破布一样躺在这儿,啧,这一幕我应该用留影石记录下来,然后所有那些仙神看看你这副样子。”
百河就像是要出尽心头那一口恶气一样,对着贺荆自然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贺荆就像是一具死尸一样躺在那里,对百河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