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荆,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有多喜欢炤炤一样,你喜欢她吗,你爱她吗?”
到了这时候,有些话竟是无法说出口,不是不喜欢,是没资格。
百河见他沉默,却是嗤笑出声,“真的喜欢怎么会杀了炤炤?杀了再悔恨,这悔恨半分不值。”
他说到后面,已经越来越虚弱了,身形也越来越淡了。
嘴里话那么多,好像没有间断过,但是百河的视线一直是看着门口的方向的,他还是想再见一见炤炤再离开的。
这次见面太短促了,也太意外了,更是巧合,刚好就在灵山小世界每一年最特殊的‘轮回’之日。
或许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若不是恰好是这一日,炤炤就要在这里一直待到这一日,才能将龙珠带走。
他在这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这一日吗?
只是没想到,是贺荆带她进来的。
窦炤感觉身后的村子在一点点崩塌,周围的一切在失去灵性,那些跑着的蜡人动作越来越慢,直到僵硬成一堆普通的蜡像。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百河会消失吗?
应该不会吧,她看过了百河不是蜡人,应该不会这样。
乌云与夜色也在快速退去,灿烂的太阳照下来,照得下面亮堂起来。
百河眯着眼抬头看着阳光彻底从乌云后出现,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几乎透明了。
“百河!”
窦炤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炤炤啊。
百河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可是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努力笑了一下,只希望,要是炤炤还能看见他的话,看到的是他笑的样子。
那样最好看了。
炤炤,我们还会再见的,不慌。
最亮的一束光也正好落下,落在百河身上,他彻底消失了,消失得干净。
轮椅上除了新鲜的血迹外,便只有一片染着血的百合花瓣,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好像他一直在那里。
那一瞬间,旁边花田里种着的一丛丛开得娇艳的百合也都凋零了,一片残败之势。
“吱呀——”
窦炤推开了门。
她抬起眼直接看进去,但是,她只看到了一张空空的木制轮椅,轮椅上有一滩血,还有一片染着血的百合花瓣。
旁边花田里的那些美丽娇艳的花儿也都凋零枯萎了,再也看不到那漂亮的光景,也看不到那美丽的人。
窦炤环视了一圈,心砰砰直跳,一张脸上毫无血色,“百河呢?”
她问的是贺荆仙君 ,这里只有他了,他还躺在地上的板子上。
贺荆脸色依然很难看,青白一片,他看着窦炤伤心欲绝的样子,想到了她记得所有事情,记得一切,记得自己的碧骨笛穿透过她的身体时的感觉,一时没有说话。
他的脑袋里不断的有什么声音在叫嚣着,让他无法正常的思考。
“百河呢?!”窦炤声音拔高了几分,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些哭腔了。
师兄对她很重要,是她重活后养大她教导她的人,而百河对她来说是同样重要的人,在她还未飞升时,在她在那个暗无天地的泥潭深渊里时,百河就一直陪着她了,她用心血浇灌,百河一路陪着她在三重天,她们之间有许多快乐的日子。
百河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百河也是知晓的。
贺荆看着窦炤,唇瓣翕动了一下,忽然说道,“我杀了。”
空气里的一切就像是在这瞬间静止了。
风吹过,血腥味也传到了她面前。
窦炤所有的表情与动作也在这瞬间僵住了,是完全不知所措,没来得及有任何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很久,也或许很快,窦炤轻声又问道:“你说什么?”
“我杀了百河。”贺荆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好像他说的是什么稀疏平常的话,比如杀了一只鸡一只鸭一条鱼一样。
“这不可能。”窦炤下意识就说道,手垂在腿边,目光竟是有些凌厉,“你与百河没有恩怨,百河也不是妖,你不会杀他,他在哪里?”
贺荆以为窦炤是不愿意相信百河死了才这么说的,便又加重了几分语气,清清冷冷的,“我说了,百河是我杀的,我杀的,你没看到那里有一摊血迹吗?”
窦炤看着贺荆,脸色惨白。
贺荆垂下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才是从地上的板子上坐了起来,又站了起来,他站定在那里,身上都是血,一时也是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谁的血。
窦炤握紧了腰间的秋水剑,眼睛红了,“为什么杀百河?”
贺荆安静地看着她,轻轻说道,“因为他太烦了,他知道的太多了,我看不惯他,所以我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