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女主天下 一粒米饭 3577 字 2023-11-25

“……不过那个渣男驸马大概是真的不愿意娶我,郑桀说不定,那天的接触虽然很短,可他肯定对我还是有一点兴趣,不然没有必要多管闲事。只是那点兴趣完全不够,所以别指望他能站出来雪中送炭了。”

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尽管王微明白郑桀对她不存在多少男女方面的意思,但他那天的行为还是多少暗示了一些什么。假如她这个战利品一般存在的公主愿意乖乖的跪在他脚边哀求,做出无数退让,签下和卖身契差不多的条款,大概他还是愿意为了王微和江流对上。可这么做的话,跟跪舔江流又有什么区别?起码江流还愿意摆出个文雅的假象,郑桀连基本的假象都懒得装。

脸挺痛的,不过王微并没有因此沮丧,她这几天一边照顾李淮,一边仔细的思考了很多,最终综合她目前能得到的情报以及观察到的局势,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决心从皇城溜走,去找“巡游”在外的皇帝。

这几天她因为担心惹事,一直都呆在这栋破宅子里寸步不出,不过那个老大爷照顾病人能躲就躲,跑到外面去听小道八卦倒是十分热情,从他那里王微得知了不少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皇帝目前所在的邺城其实距离皇城并不远,如果是骑马的话,大概三天的路程就能到达。

王微想要去找皇帝却不是打着一去不回的主意,她已经看得很透彻,没有了背后的皇权做支撑,她这个公主最后的下场也许比一般的老百姓还悲惨。现在她尚且年幼,所以不太明显。可是等到再稍微长几岁,如果没有意外,公主这身皮子肯定是个美人。一个出身高贵却失去庇护的美人,在这乱世里会有怎样的遭遇,王微光是幻想一下都忍不住要打哆嗦。

所以,无论如何,假如她不想符合历史,像是那些野史记载里的那样,落得个红颜命薄连尸体都找不到的下场,她就得想办法尽量把这个日落西山的王朝给维持住,起码在她活着的时候不要崩坏。不说其他的,单纯假设皇帝现在还留在皇城里,江流这样的家伙还敢如此对她吗。

王微希望可以把逃走的皇帝劝回来,现代人估计理解不了这个时代皇帝的意义和象征,无法想象一般大众心目里皇帝的重要性。最开始王微确实挺不以为然,但是经历了那么多后,她才意识到,哪怕是一个在她看来无能懦弱的皇帝,至少依旧是皇帝,仅仅存在着便是一种威慑,可以名正言顺的压制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不敢轻举妄动。

“唉,如果我不是女人,而是个男人就好了。”

七想八想了一大通,王微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可是一想到从宫人嘴里套出来关于皇帝性格的消息,心里依旧很没底。老实说倘若皇帝稍微聪明有才干一点,也不会导致出现眼下的局面。虽然梅儿已经说得很婉转了,可依旧无法掩盖这次乱军入城的罪魁祸首就是皇帝本人这一事实。

具体过程究竟是怎样,梅儿并不清楚,可是当初所有人都一致反对那个萧姓节度使打着觐见的名义带兵西进,偏偏皇帝像是吃了迷魂药似的断定对方是个大大的忠臣,没有坏心。最后果不其然对方直接勾结了胡人私开城门,还送去了不少军镇关隘的地图情报,才让胡人如入无人之境般水银泻地,几天时间就连下数城,打得各路守军猝不及防。

结果皇帝见坏了事,第一反应不是赶紧关闭城门坚守,同时下诏令命令四周的驻军赶来援救,而是慌不择路,带着儿子和一干亲信大臣趁乱先溜了。这才导致了后面乱军没有遇到任何有效抵抗直接杀入了皇城和皇宫,被随后赶来的江流这群人白捡了个大功,还趁机鸠占鹊巢,作威作福起来。

单就这件事来看,王微对皇帝就很难有任何好印象,这已经不是平庸的问题了,他简直是个蠢货。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当初是怎么混到皇位的——哦,对了,那是因为排在他前面的皇子因为各种理由都死光了,上一任皇帝别无选择,天下掉的馅饼。

“不知道便宜皇帝爹会不会听我的话,大概率不会,因为跟他一起的文武大臣不至于全是蠢货,肯定会劝他回皇城,结果过去这么多天都毫无动静,说明他已经被吓破了胆,死都不肯答应。实在不行……要不我看看情况找几个明白人勾结一下,大家联手把皇帝做掉,拥立便宜弟弟上位算了?”

坐在小炉子前面用一把全是破洞的蒲扇扇火,王微心不在焉的看着上面正熬着的药,两眼发直,已经擅自幻想出了一个跌宕起伏的大阴谋,仿佛她一伸手就能颠覆这个王朝,成为站在权力顶峰笑看风云的赢家。

然而她也很清楚,这只是幻想,实际上……那个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来找她这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十四岁小公主联手吧。

说不得,恐怕还是要用自己的婚姻去当做筹码交易。

王微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唉,女人——”

第18章

尽情的幻想了一番胜利大逃亡后呼风唤雨的美好前景,王微还是得把熬好的药给李淮端去,尽职尽责像个奶妈似的给那位救命恩人喂药擦洗,忙前忙后。

最开始她还会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已经麻木了,可以一边打哈欠,一边熟练的把夜壶伸进被子里,用挤牛奶的手法帮助李淮定时排泄。天地良心,连她亲爹亲妈都没有享受过这般伺候,王微自觉这个救命之恩已经报得很彻底了。

虽然和这位堂兄接触得不多,唯一的印象只有那个动乱的逃亡之夜,可显而易见,他应该是一个性格坚毅有勇有谋的少年。多亏李淮每天还是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否则王微觉得他多半已经羞愧得要自杀了。

一路不断换手捏着耳垂才把滚烫的药端回破屋里,王微被烫得直跳脚,呼呼的吹着被烫红的手指。觉得手指差不多散热完毕后,她才习惯性的转身,一条腿半跪到床上,打算和以往一样先摸摸李淮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

结果刚刚心不在焉的伸出手,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王微被吓了一跳,抬头才看见李淮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虽然满脸憔悴,犹带病容,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仿佛能瞬间看到她的心底,让她的手颤了颤。

“你醒啦。”

照顾他这段时间王微可以说早把他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平时帮他擦洗身体维持清洁,什么羞耻的事情没做,自以为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在她面前早就没有任何秘密。但是现在被他这么无喜无忧的看着,王微居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心虚,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心虚的。

李淮静静的注视了她一阵,努力的想要坐起来,王微下意识的上前搀扶,却被他一只手推开,硬是挣扎着靠着自己挺直腰杆靠在床头。他喘/息了一阵,忽然用嘶哑的声音问道:“现在是几月几号?”

王微一阵茫然,她只知道眼下是六月,不过究竟是几号却不清楚,因为这里别说是有手机可以随时查看时间日期了,连在她的时代几乎都没几个使用的台历日历都没有,除非特别算着日子,她哪里知道到底几号。

在心里估算了一阵,她含糊不清的答道:“距离那晚……大概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李淮听后沉吟了片刻,完全没有任何动容,沉着得让王微有点失望,心想古代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妈耶,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在干嘛,好像傻乎乎的还在中二跟追星呢,人比人果然得扔。

“田伯呢。”

王微还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田伯可能就是指那个总是神出鬼没装聋作哑的老大爷,没好气的回答道:“不知道,早上起来就没见人影,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一想到那个看似痴呆实际上无比狡猾的老头,王微就一肚子的气,身为李淮的下人,他倒是挺会偷奸耍滑,把伺候人的事情全都丢给王微,自己却躲起来清闲。她有心在李淮面前告一状,让他把这种不靠谱的下人赶走,可是见李淮虽然坐得笔挺,脸色却依旧灰败,她又不想现在说这种糟心事来惹他徒增烦恼。反正她充当丫鬟已经这么久,不在乎多照顾他几天。

“既然你醒了,正好,赶紧趁热把药喝了吧。”

说着王微便找了块手帕把药丸递了过来,本以为李淮大概会盘问几句,比如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谁知他很爽快的接过来,看都不看,仰着脖子,仿佛感觉不到烫似的一饮而尽。王微急忙抢过碗,企图把他的头扳过来检查有没有被烫伤。

“哎呀,又没人催,干嘛喝这么急,快让我看看有没有被烫伤舌头。”

手刚刚伸出去就被李淮毫不客气的挡开了,他一脸严肃,老气横秋的道:“请殿下自重,男女有别。”

王微顿时有点不是滋味,这孩子一旦醒过来,果然就和她预料的那样变得不可爱了。她一时不忿差点脱口而出,说你的哔——(消音)都被我摸过不知道多少次,现在又来装什么假正经。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个阿姨辈分的人干嘛和一个孩子计较,真是的,被套进了少女的壳子,还真的就变得幼稚起来。

她心平气和的放开手:“抱歉,是我没有注意,不过咱们不是兄妹吗,做妹妹的照顾一下哥哥,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必那么较真呢。”

李淮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过因为他还算不上是个成年男子,这样做只会让人觉得他故作成熟,显得挺可爱:“臣不敢高攀,还请殿下不要再提什么兄妹。”

“行吧,你高兴就好。”

多少体验过这个阶段的青少年是多么的情绪化加叛逆难搞,王微无奈的叹了口气。况且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她要是这位郡王,被渣皇帝如此这般的折腾一番,喜爱的时候视如珍宝,厌恶起来连装都懒得装,估计对公主也不会有好脸色,所以没什么可生气的。

而且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不顾生命危险的救了自己,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呀。

过去王微天天都盼望李淮快点苏醒,现在他真的醒了,却又不禁让人感到尴尬,不知如何相处。王微和他无语的对视了一阵子后,奇怪的道:“你不问问为什么我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