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马明的建议虽然被老婆否决,但一直没断了这个念想,他对甄珍很看好,小姑娘那天后做的那道墨鱼炒年糕,好吃得让人想哭。两道菜见真章,厨艺肯定不一般,人看上去也稳重踏实,肯定能上得了场,老婆不相信不要紧,让她尝尝小姑娘做的菜就明白了。

叫甄珍的姑娘当初给他留了电话,他当时记到电话本里了。初四一早,马明给甄珍家里打了个电话,响了十多声都没人接,猜想她外出串门去了。没跟甄珍联系上,马明就歇了这个心思。

找不见人影的甄珍在庙会挣钱呢,适应了一天,甄珍炸鱼丸、烤鱼糕的动作更加娴熟,抽出空还能抬头观察下逛庙会的省城百姓。

看山不是山,万物皆是你。甄珍性格促狭,看到是,东北的老爷们每两个人里就有一个顶着啤酒肚,女的爱红色,尤其上了岁数的,一个个跟移动的大炮仗二踢脚似的。

而忧郁少年红枫则面露迷茫,转头问了甄珍一个跟喜庆的节日气氛很不搭的问题,“活着是为了什么?”

甄珍嘴张了又合,“这么宏大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你呢?”这孩子成天不说话,原来在思考哲学问题啊。

像红枫这么大的孩子,过了叛逆期,可能最爱思考这种形而上学的问题。有些人在人群中会有一种疏离感,越是人多的时候,越会感到孤独迷茫,节日时刻更甚。

甄珍没正面回答活着的意义,对红枫笑了笑,“人是最没意思的,但人也最有意思的,我建议你趁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你可以自己找找答案。”

红枫低下头给鱼糕刷酱料,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他知道他为什么活着,他是为姐姐有人照顾而出生的,他的好成绩,他为了将来能有更好的发展,更高的收入,选择并不怎么热爱的理科,都是为这个目的准备着,虽然他不排斥这样的义务,他也很疼惜生而有缺陷的姐姐,可目的太明确,本身的自我就可有可无了。

看了眼身旁笑着招待客人的甄珍,清秀的少年暗自思量,她每天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没见过她有倦怠的时候,她活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又看向旁边摊位上并排坐在一起的宝库和老曲,小孩懂得少,可能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老曲在默默看着他们摊位上的顾客,不是嫉妒他们家人多,他昨天跟自己说过,他通过观察人脸在练习相面。他痴迷相面,是个有爱好的人,有爱好的人,活着起码不会无聊。

红枫转过头,见三个高个男人往他们摊位这边走,三人气质有些冷硬,个子最高的那人脸上神情最冷,见到甄珍姐才放缓了神色。

这人他认识,寒假这段时间没少见他来甄珍姐的饭馆吃饭,听母亲说,是市里实力最强的百发地产老板的儿子,本人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头。

见正伸舌头舔着对面那位吹糖人的叔叔昨晚加急试验出来的彩色蚊香糖的宝库,见到来人,从椅子上起身,兴奋地跑到个子最高的那位身前,立即被抱了起来。红枫停止了思量。

陈星耀昨天在单位值了一天班,今早不等走就被肖锋和小孙绑架逛庙会,单位就在对面,走两步就到了,正好来看看小甄老板挣着钱没?

甄珍见这三人,挑挑眉,笑道:“欢迎领导视察指导工作。”

肖锋和小孙跟甄珍拜过年,从陈星耀怀里接过宝库,笑嘻嘻对甄珍道:“借你家小孩的黄金小手用用,我哥俩摸张奖券去。”

他昨天值班没事,听在麻将桌上被打回原型的老陈给陈哥打电话,让他再去借宝库江湖救急,才得知宝库有双能抓钱的小手。老陈那么有钱,输点没什么。他们还贫着哪,急需宝库来扶贫。

单位抠门,破了个大案的奖金没超过一个月工资,发财看来还得指望来点横财。这样的小手坚决不能浪费。

肖锋摸摸宝库脑袋,“咱去摸他个一百块钱儿的,宝库,肖哥看好你。”

小孙更夸张,拿宝裤当马拉多纳了,把宝库带着开元通宝钱串的那只小手举起来,“宝库,你这可是上帝之手,给孙哥上,咱摸穷卖奖券的。”

肖锋对陈星耀挥了挥手,过河拆桥,“陈哥你留下来帮甄珍看摊,你不需要发横财。”

两人抱着宝库往最东面去,隔了大老远还能看到宝库手里那块比他脸还大的,花里胡哨的蚊香糖在人头攒动的商街上空高高飘扬。

陈星耀接过甄珍递过来的一袋鱼丸吃了一颗,见旁边烤鱼丸的半大小孩看着他愣神,眼神瞥一眼烧烤架,提醒他:“鱼糕要糊了。”

红枫赶紧给鱼糕翻面,处理好之后,鬼使神差地问陈星耀一句,“你活着为了什么?”这种人什么都不缺,他会不会感到生命无聊和无足轻重呢?

甄珍心说,红枫真是锲而不舍。

“别被杀死。”陈星耀又往嘴里扔了颗鱼丸,面无表情地答道。

红枫:“……”这么活着真是一点都不无聊。

甄珍:你这么回答,我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呢?

肖锋跟小孙人高腿长,很快走到最东头的摸奖券的大高台。小孙接过宝库手里的蚊香糖,“这个孙哥先给你拿着,摸完你再接着吃,不够孙哥再给你买十块。”

宝库特别慷慨,奶声奶气告诉小孙哥,“你也可以舔。”

小孙:我谢谢你哈。

肖锋掏出一百块钱扔给戴茶色眼镜的卖奖券的男的,“给我来十张。”举起宝库的黄金小手哈了口气,“给肖哥摸个大彩电。”一等奖索尼进口彩电,市价一万多呢。

茶色眼镜男暗暗撇嘴,要不是有公证处的在现场监督,那台索尼彩电的奖券他根本没准备往里放,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他偷偷把小奖和没奖的奖券的数量增大了一倍,想摸彩电相当于在特克拉玛干沙漠里捡金豆子,做梦去吧。

奖券箱子一共两个,都特别深,肖锋把奖箱倾斜,宝库小胳膊全部没进箱子里,胖手在里面划拉一下,抓了一大把出来,抓多了。

“别动。”小孙喊道,“多出来的都给我。”摸奖券就是要这么迷信。

多出来八张,小孙掏钱把奖券买下来,两人抱着宝库兴冲冲跑到一旁刮奖,奖券是字母和数字组合的密码型即开型奖券,肖锋兑的第一张就是末等奖套袖子。

宝库一脸惊喜,“哇。”

肖锋呵呵笑,五毛钱一双的确良套袖子,比什么没中强。

小孙和肖锋一顿刮,宝库就一顿哇哇叫。

他们速度很快,甄珍炸了六锅鱼丸,见三人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宝库隔两个摊位就冲姐姐猛摇他的蚊香糖,“我中奖啦,中可多奖啦。”

陈星耀见两人两手空空,问道:“怎么?东西太多,用不用回去开车拉?”

肖锋笑出一口大白牙,“不愧是圈钱小能手,中奖率百分之百。”

小孙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卷白色的布料,“喏,十八双套袖子,宝库真厉害,中奖都中一样的。”

“嗯呐,厉害。”宝库扬着小下巴,笑眯眯当当应声虫。

连陈星耀都被逗笑。

本来就是摸着玩的,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肖锋笑话小孩,“看错了,你不是上帝之手,原来是黄油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