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温度低腊肠也能做,草原人的牛羊马肉也是在低温条件下腊制的, 不过现在时间不够, 甄珍不准备做腊味。
她这次年货准备做的是制作程序简单的哈尔滨红肠、流行于胶东半岛的小肉肠和独具特色的墨鱼肠。
红肠需要大量的大蒜,杏花巷放假的,不放假的小孩全部被组织起来,连宝库都被算上一个劳动力,聚在一起剥大蒜。
剥蒜皮和腌制猪肉同时进行, 三分之一的肉被搅细, 加大量的蒜泥,搅到肉馅起胶,肠衣已经被小燕姐全部收拾好, 可以拿来灌肠,灌好后的肉肠放到转炉里用果木烟熏烤一个小时,等肉肠呈红色,再入锅蒸煮。
哈尔滨红肠蒜香浓郁,甄珍很喜欢,宝库也喜欢,但小燕姐几个受不了刺鼻的大蒜味道,碰都不碰,咕嘟更是躲得远远的。
大众口味要兼顾,那就再拿出三分之一的肉做胶州特色肉肠,这个不需要搅馅,肉切小块,洒山西老汾酒腌制,胶州的肉肠之所以独具风味,概因当地一家知名的中药铺,能够调制一种独具特色的五香粉给猪肉增香。
这个难不倒甄珍,甄家的五香粉不比中药铺的秘方差,灌好后的肉肠随吃随剪,蒸着吃、煎着吃都可以。
甄珍肉肠做得精致,圆鼓鼓小小一段,穿成一串,玲珑可爱。
查奸尸案查得昏天暗地的刑侦一支队集体来大渔吃点鱼补补脑,陈星耀第一个进来,小宝库拎着一长串肉肠跑出来迎接他,笑着喊,“黑猫警长叔叔,我又扯蛋啦。”
陈星耀:“……”
他见过这小家伙扯过鸭蛋,扯过猫头鹰的塑料鸟蛋,不过肠跟蛋有什么关系?
俯下身问小孩,“这是蛋?”
小孩扯着肉肠,一脸确定无疑:“这个也是蛋,是肉蛋蛋。”
在陈星耀身后进门,对狮子头念念不忘的肖锋听了宝库的扯蛋广告,要求吃肉蛋,“甄珍,这样式的给我来一百个,我脑子告诉我它缺蛋。”
“去你的吧,你脑袋就是大海,缺船。”赵明怼了他一句。
肖锋傻呵呵的,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老赵骂他脑子进水。
他们可能要谈事情,甄珍让大队人马进包间吃,回到厨房,把蒸的半熟的米饭转移到小砂锅里,一百个不可能,一个砂锅埋上四个肉蛋,坐上炭炉,十分钟后饭好,肠也熟了。
一人一份端上桌,砂锅米饭有香喷喷、焦黄的嘎巴,一口肉肠一口饭,肉肠咸香冒油,肉香满满,简直是下饭利器,还有炖鱼佐餐,肖锋几个觉得这顿肉和鱼吃完,熬了两个大夜的疲惫都补了回来。
众人吃好饭,喝水的喝水,揉脖子的揉脖子,刚想开两句玩笑,放松一刻,老天见不得一支队好过,包间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b机声,肯定又出大事了,看了call机的汉显,全都在骂娘。
路全面无表情起身,“走!”
甄珍从后厨出来,见路全带队已经跑出门外,面露不解,这才吃了多大一会?难道又出事了?
陈星耀走在最后,沉着脸关照了甄珍一句,“晚上一定要小心。”
不会是凶手又作案了吧?那一支队的压力是够大。这人的作案手法残忍得令人发指,希望陈警官和路队长早日把凶手抓到。
破案她帮不上忙,继续自己的挣钱大计,还有最后三分之一的肉没有料理完,这是她下功夫最深的肉肠,大渔主营鱼类菜肴,出品的肉肠也应该有鱼肉增香。
墨鱼挤汁,鱼肉切小块用姜汁浸透,风干后与四肥六瘦的猪肉搅拌,白酒、酱油调味,灌成后的墨鱼肠鲜香没有腥气,跟肉蛋比起来,多了浓郁的鱼肉鲜。
就是颜色有些令人望而生畏,墨鱼汁将肉肠染成浓黑一根,连扯蛋小能手宝库小朋友都不敢下手去扯了。
不敢扯也不敢吃,胖手捂眼睛,看都不敢看被姐姐煎香的肉肠,小嘴嘟嘟囔囔,“我不敢吃,会变成小黑孩的。”这自恋的小家伙最喜欢自己白里透红的脸蛋,生怕哪一天毁容。
甄珍好笑,自己先吃了一块,故意大声道:“真好吃啊,不油不柴,有一点点淡淡的酒香,香浓的肉香,咸鲜的鱼香,太好吃了。”
宝库没怎么听太懂,一连串的香他倒是明白了,小手扯开一道缝,去瞄姐姐的脸,好像吃了也不会黑脸诶,使劲嗅嗅,真有那么一点香。
小孩放下小手,张开小嘴,又变成嗷嗷待哺的小鸟,吃过之后,宝库表示他最爱这个黑蛋。
红肠只留下一部分风干,其余的都被送到王进朋友的食品厂抽真空密封,剩余的小肉肠和墨鱼肠用果木烟熏了大部分,这样更好保存,吃起来风味会更加独特。剩余的挂在家里和邻居家自然风干。
满屋肉肠和肉蛋,继鱼之后,甄珍又实现了一样食物的富有。
第一年干,经验不足,王进跟甄珍没准备大干,用十来天时间确定订货量,基本双方各投入七万块钱就可以把今年的订单全部完成。因为有阔气的陈大爷给的定金,甄珍手里的应急钱里取出一部分来补上,不需要再额外凑钱,就可以缴足自己的投资。
牛肉已经在运来的途中,再去蒲河的养殖场采购一批鸭子回来,就可以安心准备除肉肠之外的其他食物了,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但做生意不可能一番风顺,甄珍接到王进的电话,他朋友介绍的一家石化公司的采购经理对另外一家的年货邀约感兴趣,在电话里跟他毁约。
石化公司油水足,采购的量不算少,定金也交了,甄珍这边已经按照订货量采购食材了,如果这单生意吹了,虽然可以扣下定金,但上哪再找下一家补上。
王进把人安抚住,想晚上在甄珍店里请这人吃顿饭,再当面谈一下。甄珍也同意,有咕嘟的鱼吃,兴许这人一高兴还能接着合作。
这人倒是赏光过来了,姓江,四十来岁,虚胖,说话中气不足,还喜欢拿腔拿调。
甄珍给上了菜,让王进跟他在包间周旋,上菜的空档,听他话里有话,明白过来,这人毁约是假,想再要一部分回扣是真。
这就有点贪得无厌了,其实年货生意看似赚钱,除了陈大爷那个大单,利润其实不算高,因为好大一部分利润都被各单位的采购部门的回扣吃掉了。这种潜规则就算你不服气,也得认了。
收了回扣,大部分人都消消停停,偏这个姓江的胖子还要整幺蛾子,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知道了一点王进和甄珍的合作关系,在甄珍又一次进门上菜的时候,不要脸地去摸甄珍的手,色眯眯道:“大哥过两天去连市出差,小姑娘想不想跟我去玩玩?我们单位待遇好,包吃包住。”住被格外下了重音。
甄珍面色冷了下来,对付胖子她最有一手,甄大姑家那三个胖子这段时间又来过两回,哪回不是灰头土脸让她收拾一顿,灰溜溜走了。
甄珍想回后厨摸刀了都。王进也沉了脸,给甄珍使眼色,让她先出去,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样的人不好当面撕破脸,大不了把定金退给他,不跟他玩了,等有机会再给他使绊子。
甄珍坐在吧台沉着脸把指关节掰得咔咔响,宝库提着一个塑料口袋被宝琴送回来,口袋里是宝琴送的两条小金鱼。
不好在孩子面前摆脸色,甄珍从地下室翻出一个鱼缸,刷干净给小孩养金鱼。
等把鱼装进缸,包间里的两人也谈完了,甄珍没出现,王进送那人出门。门刚一合上,没过三秒,外面响起尖利的杀猪一样的叫声,宝库被震得把耳朵都捂上了。
难道王进忍不住动手了?甄珍带着弟弟从后厨跑出来看,见那个姓江在地上劈了个大叉,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