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突然意识到,她竟对这理所应当的事实惴惴不安了。
如果这个仆人是阿谨,她竟然开始考虑是否过分,是否任性。
而她的这些考虑也只有在阿谨不在身边时才会冒出来,一旦看到阿谨的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提出更过分、更任性的要求。
这种要求被满足后……
心脏里仿佛有什么浓缩的东西胀开。
既开心,又难受,很奇怪,所有的情绪都好像被阿谨的手指搅拌在一起。
“不行。”
沈凌从枕头里猛地坐起,掀开被子:“我要去找阿谨。”
去为自己的任性道歉吧?好好说明一下那个要求的本意只是不想让他辛苦?
似乎是,似乎也不是。
奇奇怪怪地被搅拌,沈凌压根分不开。
她只知道,现在……
想见他。
【十五分钟后,凌晨两点零六分】
好冷。
秋冬季节的昼夜温差本就较大,而莽莽撞撞跑出来找薛谨的沈凌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连衣裙。
她在原地跺了跺脚,把发红的鼻子藏到收音机后拱了拱,按下了第二个按键。
【按下这个可以自动导航我的位置,但只有在我认为周围比较安全时,它才会直接带你过来。大多数情况下,它只会向你显示我所在的大概区域范围。】
收音机浅浅振动了一会儿,便以机身为中心,投射出浅紫色的光芒,光线在半空绘制出了一张地形图。
……阿谨果然拒绝导航功能了啊,话说这个按钮的导航功能她就没能用过。
阿谨似乎总觉得他身边的环境很危险?
但这张地形图对幸运的祭司已经足够了:图上有很明显的河流标识,看宽度和长度,大抵是l市最有名的那条河吧。
那顺着河岸一路走过去找他就是咯,再试着感知感知结界之类的地方。
说干就干,沈凌又按了按第二个按钮收起这张地形图,很快就抱着古董收音机跑向了河边。
她沿着河岸一路小跑,偶尔遇到被桥梁或柏油马路截断的地方,就蹬着岸边的石面跳上去,灵活又敏捷。
不过这条河是l市乃至整个e国的象征,作为一个文化象征,它蜿蜒的河岸并没有很多被堵塞的地方,e国政府反而依照河流趋势建了很多的观景步行街,沈凌跑得很顺利,大多时候都只需要翻过栏杆。
跑着跑着,路灯愈发稀少,气温也越来越低,景色从朦胧变为了黑黢黢一片。
她的手脚反而没有因为运动热起来,河面上潮湿的风和冷气直往沈凌脖子里钻,像是什么人往她的脖子里倒了整整一杯冰沙似的。
沈凌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蹲下来把收音机夹在膝盖间,收拢双手,费力搓了搓,还往指尖吹了点热气。
太冷了。
太潮湿了。
沈凌又呼呼掌心,这次从口中呼出来的白气也看不太清了,凌晨的河岸灯光稀少,这里几乎就是个黑黢黢的抛尸现场。
……不太正常。
沈凌从打工的咖啡店稍微知道了一点常识:l市的这条河是极受游客欢迎的,就算夜间,河上的塔桥或河边的建筑物也应该亮着五光十色的彩灯。
她起初跑来的地方是有很多彩灯的,但现在一颗都没有了。
沈凌打了个小喷嚏,喷嚏声在静寂的河上格外鲜明。
等等……为什么从刚才起,她连河水的流动声都听不见?
这条河里,是死水吗?
【撕裂。】
【沈凌。】
【……撕裂!】
某种生物充满怨恨的嗥叫在远处响起,且越逼越近,愈来愈快,飞速袭向她的后背。
沈凌迅速后撤一步,猛地弹出指甲,用力划过观景栏杆,想把金属切成铁片,从而掀过去挡住——
指甲在栏杆上发出了刺耳的剐蹭声。
金属完好无损,指尖倒是有点疼痛。
沈凌一愣。
黑暗中嗥叫的生物从河面上扑来,直直朝着她的方向张开——
下一个毫秒,一切都是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