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咬字都像是蹦出来的,含着浓浓的杀气——知道的明白她只是去给自己挑衣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端着枪要和阶级敌人来一场突突突。
【这是规则。】
……为什么她永远有这么丰富激烈的情绪呢?
【保持沉默。】
真好。
每个字都包涵着激烈丰富的情绪,每次停顿都会变化生动的表情。
沈凌,一个就算穿好鞋穿好衣服, 说话也能让他回想起她在沙发上乱蹦场景的姑娘。
薛谨眨眨眼,还没说话,就又见沈姑娘调转枪|口,对着他突突突道:“你刚才笑什么?”
“……我笑了吗?”
薛谨问出这句话后,又小小愣了一下。
【你刚才笑什么?】
【……我笑了吗?】
咦。
似曾相识,与数月前某个下雨的地铁出口前的对话一模一样。
而在那以后他新养了一盆风信子,新娶了一个老婆。
“你干嘛笑呀?”沈凌见这人发愣,又不依不饶问了一遍,“你觉得我很好笑吗?你觉得本……我包养不了你吗?”
那个仆人说的,“包养”就是“看上哪个男人就把他弄过来盖章宣布所有权”!
薛谨新奇、迟缓地理清自己的思绪,再一次错过了沈凌口中冒出来的“包养”。
“我想……”他慢慢地、慎重地整理出脑子里的东西,“凌凌,这是因为,你很可爱?”
“每次注视你,都会令我开心。因为妻子可爱而笑出来,大抵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说这句时并不是平和叙述的口气,带着点自己也不清楚的迷茫。
在沈凌眼中,是自己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仆人,第一次显露出“茫然”的意味。
不知怎的,祭司眼前闪现出了一个自己似曾相识的男孩。
男孩拥有藤紫色的眼睛,安静跪坐在木制回廊上,长长的袍角像候鸟的翅膀那样在他身后铺开。
他稍稍歪头,温顺垂落的头发令人想起被晨雾笼罩的薰衣草田。
【你真可爱。我好开心。那,现在,我可不可以笑笑?】
“……嗯,大抵是挺正常的吧。”
沈凌摇摇脑袋,那海市蜃楼般的景象一晃就消失不见。
只剩下普通的、戴着圆眼镜的家伙,站在她面前若有所思:“凌凌,我认真建议你不能再可爱了,莫名其妙发笑的感觉很奇怪。”
和一觉睡到中午的感觉一样奇怪。
沈凌:“……”
呸。
她抱紧了自己的小包包,藏在帽子里的耳朵轻轻抖起来:“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消气哦。”
“是吗。不买衣服了?不买衣服我们就去吃晚饭……”
“我没有消气!我!走!了!”
沈凌再次向服装店里冲锋而去,半晌,又冲锋回来。
脸臭臭的。
“你刚才夸了我好几遍可爱,害我把男装区方向忘了。阿谨再指一遍!”
“……哦。”
薛谨忍俊不禁,又笑了笑,并试图伸手摸摸她的头。
沈凌纠结地看着他的手,片刻,仿佛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似的,后退了一步。
“我在生气,不能被摸头!现在先去给你挑衣服,我一定要给你挑衣服,这样你就可以把身上这套换下来了……”她咕哝着计算道,“你把衣服换下来我就会消气,消气之后你再摸我头,要摸足五分钟。”
薛谨:……
这次他不是无意识笑,他收回手,掩住了唇。
“噗嗤。”
——沈凌终于在薛谨(接连三次)的指点下找到了正确方向,继续摆着冲锋的架势冲进了优0库。
伟大的祭司其实没怎么来过这种商场里的服装店,更别提什么男装区女装区了——但她不是没有出入过类似“服装贩售”的场合。
寻求祭司赐福的人们千以百计,这其中,曾经有一个在普通世界权势滔天的仆人。
阴阳差错之间,因为某次教团内部的斗争,他直接越过管理层见到了祭司。
因为并未接触过猎魔世界,那个仆人并不知道寻求祭司赐福只需要和教团合作就可以——他把这件事直接理解成了“祭司是个巨大的人物,必须和讨好那些政界大人物一样拼命讨好对方,才可能获得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