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半夜收留的小蜥蜴不仅声音好听,还能自己给自己做饭,做完早餐还记得体贴地给她也留了一份。半夏突然有了一种中大奖的感觉。

自从考上大学,半工半读之后,她就基本没有正正经经地吃过一顿早餐。

蛋饺可不是容易做出来的食物,不仅要剁肉调馅,更是要用蛋液在圆勺上做出卖相完美的饺子皮,非心灵手巧者不可得。

难得的是还和家乡的口味差不多。

半夏美滋滋地填饱了肚子。

背着书包和琴盒下楼的时候,看见英姐的女儿乐乐已经醒了,窝在转角的沙发上看故事书。小姑娘醒得早,没人梳头,就穿着睡衣扎着睡成鸟窝的辫子,趴在一叠的绘本中。

半夏停下脚步,伸手麻利地给乐乐的编了两条整齐的麻花辫,顺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哼着歌,一阵风似地从楼梯上卷下去了。

“半夏姐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开心成这个样子。”乐乐摇摇头,视线从半夏的背影上收回,重新落在自己手中的绘本上。

绘本的封面画着一位美人和一个大大的田螺。

“从前有一个人,在路边顺手捡了一只蜥田螺,她把田螺养在了水缸里,从此以后啊,每天半夜都有一个美人从水缸里爬出来,给这个人做美味的早餐。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吗。”小姑娘读着故事书,不满意地摇摇头,“童话故事果然都是骗人的。”

稚嫩童音在清晨安静的楼道打了一个转,消散在三楼拐角那间紧紧闭合的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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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女生宿舍乱糟糟的,管弦系的潘雪梅在擦自己的长笛,尚小月歪在床上看一份原谱,乔欣正在接母亲打来的电话。

“不想吃,食堂里都是些包子馒头,油腻腻的,大清早谁耐烦吃那些。”

“我家妞妞不吃早餐怎么行啊!要不,我让阿姨马上做一份送去给你?”

“不用不用。别这样了,妈妈,同学看了笑话。”

上铺的尚小月斟酌了片刻,伸手拍了拍潘雪梅,“周末学院的选拔赛,你问一下那个人去不去?”

潘雪梅正用通条清理笛头,闻言摇头道:“她不一定有空。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尚小月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同宿舍的尚小月和自己的好友半夏之间有些不对付,潘雪梅是知道的。尚小月嘴上看不上半夏,却又在心里单方面把半夏竖为自己的劲敌,偏偏半夏毫无这方面的自觉,就时常把事情搞得有些别扭。

这些食堂里的早餐都咽不下肚子的大小姐,大概很难能和坐在路边吃包子的半夏相互理解。

音乐系是一个烧钱的专业,能在这里就读的学子大多家境优越。

比如潘雪梅自己用的长笛,就是出至巴黎知名的制笛师之手,价值四万多美金。普通人家,光这一项就负担不起。

正在和母亲撒娇的乔欣,家里更是从她考上榕音的附中开始,就特意在这附近的开发区买了一栋别墅,举家搬迁过来,方便她时时回家。

潘雪梅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怎么和半夏成为朋友的。半夏和她朋友圈里所有的人都不同。那小妞就像夏日里长于旷野中的劲草,蓬勃而强韧,根茎血脉里还藏着那么点微毒。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独特魅力,很对自己的胃口。

只是她这几天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每天都兴冲冲地来学校,又美滋滋地跑回去。潘雪梅想到这里,笑了起来。或许是又在哪里挣到钱了。

“对了,乔乔。听说凌冬学长家的房子和你在一个小区?”潘雪梅看见乔欣放下电话,突然想起一事,“这一年都没怎么在学校的看见他,连学校的几场音乐会也没有出现,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也。虽然都住在玉池小区,但我们家和凌家不熟。而且凌冬这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太好接近,我即使路上碰到,也不敢和他打招呼。”乔欣说道,“去年他刚刚得奖的那段时间,他们家倒是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但这段时间好像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了,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关于凌学长的八卦,你们要听吗?”

这句话把尚小月都从上铺里勾得伸出头来。

潘雪梅:“赶紧的。”

“我听说,凌冬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现在的家庭只是认养他的亲戚而已。”

“不可能吧?”潘雪梅吃惊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这么说,学长是孤儿吗?”

尚小月也感到十分意外,“真的吗?想不到咱们学校的钢琴王子,还有这样的身世。”

第7章 谎言

距离榕音不远之处的别墅区内,乔欣的母亲正大声嘱咐家里的阿姨,给女儿打包一份精致的点心。

厨房里阿姨回答地响亮又欢快,“好嘞,保证热腾腾地送到咱们乔乔手里。”

哪怕只是路过的,都能知道是一个热热闹闹,温馨舒适的家庭。

相比这家的热闹烟火,同一小区内的一栋别墅,却像被冬雨冻住了一般,死气沉沉寂静无声。

庭院里植被荒芜,藤蔓丛生。紧紧闭合着的落地窗,被厚实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便是明媚的冬日暖阳,也难有一丝一毫闯入其中。

昏暗的屋内,家具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地板上胡乱丢弃着凌乱的衣物。门边的地面上,翻倒着碎了的瓷碗,碗里的米粒滚得到处都是。干置了多日,生了霉菌,发了黑,弥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就是屋子一角那台昂贵的施坦威,也逃避堆满蒙尘的命运。铺满白灰的琴盖上似乎刚刚有什么东西爬过,留下了一串小小的爪印。

长长脚印的尽头,一只黑色的守宫正趴在琴盖的边缘,像是一只潜伏在黑暗里的怪物。

它在黑暗中转了转它的眼睛。

显然,在它离开的这几日里,始终没有任何人进过这个屋内。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自己从这里离开。如果不是凑巧顺着琴声,挣扎着爬进了那扇亮着灯的窗,自己本该已经默默死在寒冷的泥泞中。

甚至哪怕到了今天,也没有一个人会发现他的离开,他的死去。

生受人厌,死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