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2 / 2)

他总是直直地坐着,而她总是在旁边吃得津津有味。

已经离得很近了,她还非要跟他说话。

“哥哥,你多少吃一些……是是是,生病是胃口不好,但你多少吃一些。”她哄小孩儿似地,又拈一块桂花糕递到他嘴边,“哥哥要是不吃,我就硬塞了。”

他只能开口:“吃你的,别调皮。”

模糊的眼角余光里,她在打量他。她的眼睛总是很亮,亮到他这半瞎子也能准确察觉她的目光。

“哥,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

她拖着凳子挪了挪,还嫌不够,干脆弃了凳子,直接坐他榻边。不仅如此,她还来拉他的手。

他应该叫她离开,但他说不出话。他快要不能呼吸,只能全神贯注辨别她带来的感觉:她坐下来时,不宽的卧榻略略一响;她的手指滑进他手心,纤细又温暖有力的手指将他扣紧。

她还靠近,近得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小小的暖风,吹在他赤礻果的皮肤上。

他简直克制不住想要呻吟:别这样,别离这么近,离得这么近,他会忍不住……

她一无所知。

“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阿沐问得很严肃,“你从前去外头,都要让我跟着,现在聚会多了,我要去你都不带我了。我还是不是你的护卫了?”

每一个字的音调,都悦耳得让他心中颤栗。他不由自主抬了抬手,想要将她搂过来,让她在自己耳边吐露心声,最好像梦里那样,发出甜腻的……

姜公子一把捂住脸,又别过头:“你不是我的护卫……是我弟弟。”

他只能勉强说出这句话。

“哥哥!”

她有点急了,一气说了一大堆话。

但姜公子已经被她弄得神魂颠倒,根本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他正全力以赴地忍耐,拼命地忍耐、拼命地将那无数魔怔的念头赶出去――不可以,不行,不能,不应该……

“……哥哥!”

她误解了他的沉默,居然一下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变得十分低落。

“哥哥,是不是我之前做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是我不够风雅、不懂玄思,让你被人嘲笑了么?”她迟疑地问,“你别生气,如果你需要,我会改的……”

她不知道,那一刻,被人视为“心思深不可测”的姜公子,几乎丢掉了自己全部的神智。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还呆呆地想:不高兴?厌倦?什么,他怎么听不懂?他漏过了什么?

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怀里有个人。

他只知道……自己终于抬起手,一点点地抱住了她。

――他的。

心中的魔障在翻腾涌动,叫嚣着将他淹没。那些恶念在他身体里盘旋,将好几个月里辛苦建立起来的防御,一瞬压得全数崩塌、化为齑粉。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他的。

他为什么要放手?

男人又怎么样,弟弟又怎么样?别说没有血缘关系,就是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他要这个人,他就是要。

“……我知道了。”她叹了口气,慢慢撑起来,像是在悲伤地看着他,“哥哥,你只是不再需要我了。现在有很多别的人可以保护你,那,那我……”

姜公子伸出手。

“阿沐,我刚刚有些累,来不及反应。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同你置气。”

一旦下定决心,所有的痛苦和纠结也都随之消失。

他感到了久违的平静,也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欣悦的笑容。

阿沐看他一眼,握住他的手,重新低头,声音还是低落:“哥哥生什么气?肯定是那次,那个什么诗会,我答得不好,让哥哥丢脸了……”

“阿沐从不会让我丢脸。”他说,“你靠过来些……过来,再近些。你知道天黑了,哥哥看不见。”

其实有灯,还能看见大致的影子。但阿沐信了。

她靠过来,再靠过来。

姜公子温柔地、耐心地哄着,最后将人整个搂进了怀里。他紧紧抱着她,手指细致地去摸着她的头发、耳朵,去感受那忽闪的睫毛,还有秀挺的鼻梁和嘴唇……还是很软。

她终于觉得不大对劲。以她的实力,明明可以轻易挣脱,却维持着那有点别扭的姿态,小心翼翼问:“哥哥?”

他从容答道:“哥哥想回忆一二阿沐的相貌。”

“……哦。”她迟疑道,“那哥哥,你还没说,你到底在生我什么气?”

他又碰了碰她柔嫩的脸颊,到底没太过分,克制地收回了手。他冷静地告诉自己:不能让她察觉,不能让她警惕,这样她才不会抗拒自己的接近。

他搂着她,改为轻抚她的脊背;在每一次抚摸的开头,他都会似有若无地拂过她礻果露的后颈。

――她都有点毫毛竖起了,真可爱,这样只会让他想更过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