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冰应了一声,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后,熟练的将手铐铐在了对方的手上。
三人正要走,言宇却忽然脚下略作停顿,迟疑的看了一眼从刚才就一直沉默寡言的叶竹,稍作思索便改变了行程:“咱们先去医院,一会儿先联系封河市公安局,让他们派人去医院支援。”
“好。”蒋冰扫了一眼叶竹的右手臂,十分干脆的应了。
“我没事。”叶竹不想因为自身的原因耽搁调查进度,况且她经过刚刚十来分钟的恢复,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痛感了。
她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话一般,左手扶着右肩,转动了一圈右手臂,过程异常顺滑,小脸上不见半点勉强的模样。
蒋冰眉头一跳,看向她的眼神登时就带了点深意。他不由得想起昨天在文庄村弄堂里的那一幕幕,小姑娘似乎也是如此,不出两分钟就活蹦乱跳起来,等到晚上出了车祸,急救医生顺便给她检查的时候,说是后背仅有一点淤青,不过就是平时撞桌角会造成的伤势罢了。
后来还有封河市公安局的同僚跟那名急救医生交流过,意思是让对方仔细给叶竹再看看,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铁锹,还是个大老爷们儿用尽全力挥下去的。
谁知急救医生不屑的笑了笑,话里有话的回了一句:大老爷们儿打的?瞧着警花长得漂亮,手下留情了吧?
众人闻言哄笑,可别人不知道,蒋冰却是最清楚不过了。他当时距离叶竹也就五六米的距离,嫌疑人唐强那一下砸下来,可不见半点怜香惜玉。肉体与铁制品碰撞发出来的声音,他光是听着都牙疼。
再说回今天,钱彬的体重明明白白摆在这里,一百五十斤左右的物体垂直下落,叶竹那会儿的反应也是真实无掺假的,看着实实在在受了不轻的伤。
正常人在两天内接连遭受重创,不说躺在病床上说不出话来,那也肯定不会像她一样活蹦乱跳,并且还把胳膊甩的跟个风火轮似的。
突如其来的对话打断了蒋冰的思路,他回神看过去,言宇正开口解释,语气凉凉:“没说你有事,放在的抓捕过程,你可是提溜着嫌疑人的后脖领,要不是蒋冰到的快,人家就被勒死了。”
这话也不算夸张,当时钱彬手脚都使不上力,被衣服勒的只翻白眼,一张脸更是涨成了紫红色。
叶竹听到这话后,万分心虚的瞟了一眼刚刚被蒋冰塞进后车座的人。见对方脖子上果然挂着一道十分刺眼的红痕,顿时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讪讪的爬上了车。
自然,去医院的路上又是由蒋冰接过了方向盘。
等到折腾这么一圈回到市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叶竹在医院的时候,‘顺便’找医生检查了一下右手臂,结果得到的结论是:轻微肌肉拉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然而自打从医生口中听到了诊断,同行的两名男性就一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她看,这让她感觉不是很自在。
比如眼下这会儿,钱彬已经由市局同事带去了审讯室,只有他们三人在电梯里,她能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背后那两道视线几乎要把她的后背射出了两个洞。
她也曾经想过开口解释一番,话到嘴边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毕竟……该怎么狡辩?
哦,你们好,我这人天生身体结构异于常人,surprise!
这么说了,她自己心里都觉得亏得慌,于是只能装傻充楞。
好在,言宇和蒋冰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人,而且也懂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虽然二人的眼底都带着探究,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电梯停在了专案大队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因为局里给特别调查组安排的临时办公地点就在这里,所以三人先后下了电梯,走向了走廊尽头挨着休息室的那间中型会议室。
推门而入后,屋子里已经坐了两个人,正是罗奇和彭一山。
此时的会议室内部已经经过了粗略的改造,除却正中央摆的那张巨大的会议桌外,还添加了几张正常尺寸的办公桌。白板、转椅、电脑、打印机等办公用品也是一应俱全。
罗奇正坐在那张巨大的会议桌旁边,面前摆放着三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视线在三张屏幕间来回流转,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在其中一台笔记本的边上还放着一台造型独特的小音箱,这会儿整间屋子里都是令人上头的重金属音乐声。
而彭一山相对来说就比较悠闲了,手中捧着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保温杯,背靠椅背,双脚还搭在一张办公桌上一抖一抖的。
罗奇似乎是过于专注,三人进来后,他连眼皮都没抬。
反倒是彭一山懒懒的扬了扬手,招呼道:“回来了?不是说从那个运输公司带回来一个人吗?怎么没审?”
“那人不老实,头儿说先晾一会儿。”蒋冰回应,接着长舒一口气,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椅子边坐下,露出了舒坦至极的表情:“你们先忙,我眯一会儿……”
话音没落,呼吸已然均匀,甚至还能隐约听到鼾声。
叶竹惊讶的看了一眼言宇,瞧着蒋冰的这个状态,这两个人昨天再把她撵回去之后,肯定是通宵了。
那边的彭一山对此已然习惯,站起身之后顺手扯过搭在自己椅子上的薄外套,看都没看一眼就这么往空中一抛,外套便精准的落在了对方的身上,连位置都是刚刚好的,还贴心的露出口鼻供其呼吸。
只这一手功夫,就让叶竹心底暗暗吃惊,这特别调查组果真是卧虎藏龙,没有一个简单的。
“言队,毒检报告出来了。”彭一山在照顾完同事后,又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薄薄的报告单,递了过来。
言宇大致浏览了一遍,随即眉间有了浅浅的痕迹:“泻药?”
“对,剂量还不小,估计足以使黄经国拉到虚脱。根据其体内残留的药性来看,差不多是在他死亡前的一个小时左右摄入的。但是再怎么拉,也不会致死。”
言宇点点头,接着往下看:“丙泊酚?”
彭一山笑着点了点头:“对呀,在报告出来后,我又仔细的对黄经国的尸体进行了复检。虽然说死者身上的表皮大面积受损,但是最终我还是在其大臂皮下找到了一处针眼。”
说着,他取出一张经过局部放大的照片:“是常见的七号注射针头。可是话又说回来,若真是有人要杀他,又是泻药又是麻醉剂的,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对此,言宇只是微微一笑:“未必就是同一人。”
彭一山深以为然,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不过言队,咱们来这不是调查连环失踪案的吗?那么接下来的主要精力是不是就该放在文庄村发现的那名死者身上了?总不能因为黄经国差点撞死你和蒋冰,就调查他吧?”
“哦,蒋冰应该是忘记和你们说了,昨晚车祸发生的时候,曾经有人潜进了咱们得车里,车内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时机这么凑巧?你是觉得黄经国的车祸和这件事有联系?”彭一山有些吃惊。
言宇没回应,只是唇角微扬,垂眸继续看着照片和报告。
忽然,会议室的门被人不客气的从外面大力推开,门板撞在墙面上又弹了回来,发出了一声巨响。
就连熟睡着的蒋冰都被惊醒,睡眼迷蒙一脸懵逼的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的张昊被五双眼睛这么齐刷刷的盯着,古铜色的脸上多少带了点不自在。只见他扬了扬手里捏着的档案袋,然后用上了点力气,扔到了会议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