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初出嫁到如今,差不多过去有五年,她这突然地回来,家里房间也没有准备,因此只得到后院挑了一间房先住下。后院的北房住的是赵姨娘,她收拾妥当出来,送高田到屏门口,折回来,看见赵姨娘正倚着门磕着瓜子儿,笑问她:“景笙啊,那男人…是你外面的相好?”
她脸色一白,低头说:“姨娘别瞎说,那是,是景年身边做事的大人。”说罢就要回房里。
赵氏抱着一碗瓜子跟进去,“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看你二人还算般配,你要想你现在可不再是未出阁的小姐,有那么多人想娶你了,再端着大小姐的架子,那你……”
“姨娘,”她打断道,“未来的事我会仔细考虑。”
“考虑什么?王婆说你对那二人不满意,唉,你的事我本不愿管,但是你娘现在这个样子,她就托付我把你再嫁出去了,你要知道你……”她压低声音,“你现在是寡妇啊你……”
安兰这时从外面进来,正听见这话,当即就要赶人:“姨奶奶,二小姐在摇篮里哭呢,您赶紧瞧瞧去。”
赵氏看小丫头气得脸红脖子粗,也不再多说,连道了几个“行”,一步叁摇出去了。
安兰将门一关,凑过去问:“小姐,她还有没有说其他难听的话?”
“没有。”她低头绞着指头想了一会儿,“安兰,你将房间收拾一下,我去看看我娘。”
是啊,寡妇,她怎能不知道自己是寡妇。她也知道娘的担忧,是怕自己长期在家里住着,会被人嫌恶、被说闲话。要说嫁了人活得不体面,那好歹是有了婆家,总比白吃一辈子娘家的饭是好多了。
从西侧的夹道绕到前院的正房,母亲正在睡觉。她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静静看着这幅病得半人半鬼的苍老容颜,一口气梗在心口喘不上来。
原本前阵子因为景年的缘故,她心中打算与母亲说一说自己对往后的打算,忤逆的话她本就不忍心说出口,好不容易下了主意,一来二去如今闹成这幅模样,更加没有缘故支撑,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就这样坐了一盏茶时间,外面服侍的丫鬟说到了喝药的时辰。
“我来喂吧。”她伸手想要将碗接过来,只见那丫鬟将脖子梗得老直,笑也不笑端着瓷碗,“小姐,您是太太手心捧着长大的,这种伺候人的事情未必做过。”
她只将碗端过来,“既是娘捧着我长大的,总要有我尽孝的地方。”一面坐在榻边,舀了一勺,往女人的嘴巴里递。
但是并不顺利,勺子稍微进去一些,药水便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一下子让她不知所措,手忙脚乱擦拭水渍。
丫鬟见状,又端回碗来,“奴婢是说小姐做不来的。”
景笙强笑着退开位置,可站在一边总也觉得碍事,只得讪讪出去了。
林府这么大的宅子里,下人们来来往往,没有一处不热闹的。她贴着墙根回到屋里,突然小腹隐隐作痛起来,便知是那事儿来了。
不顺心的事总是挤在一块儿,待处理完备躺回床上,外面安兰又进来,说景轩要过来找她。
“你让他明日再来。”
“可是……”
林景轩没有规矩地冲进来,“阿姐!我从书院下课就听说你回来家里住了!太好了!”
一般女子来了癸水,屋子是不许男人进的,景轩又是家里的宝贝,总归是不吉利,她连忙阻道:“你就站在那里,不许再进来!”
「为何?」脑海中突然响起那人的声音。
「如今你也算是家里的主人了,多不干净。」
「这说的是寻常男人,我又不是男人,怎么不能进?」
「你!随你狡辩,我也懒得管了,你爱进来就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