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林景年再不有意无意躲避景笙。
前些时候,林景年因为景笙故步自封、画地为牢,所以时常恨她,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而她也渐渐知道,活这一辈子,如人饮水而已,什么好啊坏啊,旁人能明白个什么。景笙自有她的命数,终究她一届外人也需得离开,学会万事都宽心,日子才能顺遂起来。
然而闲处光阴易过,这日子一顺遂吧,就跟流水似的飞快,十天半个月都在弹指间。很快年底了,时间这才似乎在天寒地冻的热闹里慢下来。
街头巷尾,京城愈发红妆,雪也一日比一日下得大。这日刚从宫里出来,雪水将鞋子渗得冰凉,她窝在春满楼房间的炭盆前,抱着被子陪她们喝酒。
自从知道她跟皇帝交上了朋友,湘容便越来越喜欢喝酒。她是个爽快的人,平日里从来都精神抖擞,唯独喝了酒,大哭又大闹,不像个干脆的。
“诶,今天少喝点啊,上回你拉着我们讲你那些老掉牙的陈年旧事,给我闹的,叁更半夜才摸黑回家。”林景年想起那日街上空荡荡的光景,跟鬼门关似的,心有余悸对湘容抬了抬下巴。
“我让你留宿,你非是不肯,我这春满楼不干净还是怎么的?”她正想反驳,湘容紧接着又说,“是是是,因为你姐姐嘛,我拜托你啊,过了年就二十一了还这么恋姐!”
“你懂个屁。”
“啧啧,就您懂。”她掐着嗓子揶揄,灌了几杯酒,给自己喝痛快了,又问:“我再问你一遍,年夜饭来是不来我这里吃?”
林景年付之一笑,意思那还用问。
“你跟你姐夫相互膈应也不嫌恶心,如今你也有条件了,差不多就搬出来,姐给你找了一处好风水的宅子,绝对不比他沉府差。”
“嗯……我记着,尽早提上日程。”
上辈子,林景年为了生活活得很辛苦,唯一的指望就是退休后找一家老人院混吃等死。但是在这里,她的愿望提前实现了,系因皇帝的缘故,她的作品总能买个好价钱。
她遇到了一群不错的人,除了爱情,所有上辈子可望不可得的一切都在咫尺间:叁两小友、财务自由,还有一个挂念的人。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是不能言喻的,龙套还是路人,她都已经足够了。
平日里没事做做木刻、喝喝小酒、陪皇帝唠唠嗑,银钱不缺,逍遥似神仙。这样一段太平日子养得人都销魂。
在这日,她寻常入宫喝茶。日子一长,万公公也不再亲自领路,仅一个脆生的小太监随她一同轻车熟路绕着门路摸到乾清宫去。
半道偶遇一抹妃色,没等她打招呼就穿过对面那扇门离去。
系因皇帝瘦弱,宫里这些妃子个个都小鸟依人,就连皇后也并非有如此挺拔的身姿。
林景年新奇地停住脚步,眯眼瞧了片刻,“陛下该不会又要好事将近了吧。”
“林师傅说笑了,那位是长公主殿下。”
她就这么草率地遇到了主角。
“林景年,你该不会是自卑吧?”她想起来上回推却皇帝请求的时候,被如此反问。
“我就是自卑了,很奇怪么?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