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年将他拉住细问:“沉一贯究竟是犯了什么天大的案子需要皇帝亲自坐堂审理?”
“自然是谋……”他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谋害皇上的大罪!要诛叁族、即日问斩呢!”
“诛叁族……”
那…那景笙怎么办……
正想着,厉叫愈发清晰,辕门洞开,沉一贯被两侍卫扣押而出,林景年来不及反应,怔怔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嘴里高声叫着:“冤枉啊!皇上!冤枉啊!”
随之,是锦衣卫的人马从户内赫然而出,长长的队伍,是要赶去沉府捉拿所谓的“叁族”,可沉一贯的父亲早逝,母亲也在前几年病逝,唯一受了牵累的唯有他的妻子和孩子而已。
活的时候不得好活,要死了,又不得好死,真是够讽刺的。
皇帝从堂内阔步而出,身后随了许长的队伍,万公公在檐下颔首,默不作声跟到李公公身后,随队伍缓缓穿过甬道。到跟前了,林景年连忙拉住为首的少年,“皇上!诛叁族是什么意思!景笙分明没有……”
“放肆!”李公公呵道,“大胆林景年见到圣上还不下跪!”
“皇上!”
皇帝起手停去近侍已到嘴边的斥责,沉眸低语,“谋害皇帝,此罪的轻重,爱卿可知道?”
他说得很冷静,亦如望不到头无人的长街,深沉至极。林景年身子一震,颤抖着退开半步,失了神。
“朕已宽恕了他,若按东方家先祖的遗训,是要株连九族的,到时,怕是连你也受其牵连。”
说罢,便坐上户前的步撵轻摇着回宫去了,留身后长长的人马跟着。
景笙和孩子在她眼前被官府带走了。
孩子有一岁多了,才咿呀学语的年纪,又是娘又是舅舅胡乱地叫,哇哇哭得那么撕心裂肺。景笙对孩子几乎溺爱,本来平静,一听如此,也疯了似的挣扎。
“别动孩子!他还那么小!连话都不会说!他能知道什么!为什么连孩子也不放过!”最后直接晕死过去。
安兰见状也跟着哭天抢地,林景年连忙上前从后面扶住景笙的肩膀,给衙役塞了一锭银子,意思照顾一些娘俩,又安抚了安兰两句便离开了。
在这偌大的陌生的世界,林景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近在咫尺的生离死别将她的世界蒙上了浓重的雾。
“唉,这天变得可真快,本该过了这个清明就要升官的人,一转眼竟成了阶下囚。”
漫无目的走着,两道声线略过她耳畔。
“我如何也想不到沉兄有任何谋害皇上的理由。”
“怕是招惹了东厂的阉了。”
“也不知这党争何时是个头啊……”
礼部的左右侍郎从熙和门走出,那两人是沉一贯的上司,抬眼凝一眼迷惘的林景年,作揖念一声“林大人”,便欲离去。
宫里无人不知她这走了狗屎运的林氏庶子的胞姐摊上了麻烦,大概是她从来不受恃才傲物的文官青眼的缘故,他们也并不愿意多说任何。
林景年别无选择,只得几步追上去,一个作揖拦住他们去路,“大人请留步,林某有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