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要想面对接下来诸国的联纵,就必须救他们,不仅如此,我大乾还不能因为他们是亡国奴苛待他们,而是将他们当成真正的大乾子民一视同仁。”
掷地有声。
几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觉得陈柏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大乾如今受战役之伤,想要恢复元气没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
但眼前却有一个旁门的办法,不仅能快速让大乾恢复元气,还能增加人口去耕种那些荒废出来的田地。
但包容他国之民,还给与正常百姓的待遇,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得何其宽广的心胸才能做到,在以前闻所未闻,甚至想都不敢想。
几位将军都看向了召圣太后,因为这样的事情哪怕是他们也做不得主。
而大王不在场的情况下,唯一能做决断的只有召圣太后,也只能是召圣太后。
召圣太后冷漠着脸,最终吐出了一个字,“允。”
其实大乾艰难的境况,何尝不是让她也看不到前路,只是这种黑暗中探索的恐惧感她不能表现出来而已,她需要带给百姓希望。
而现在,一道光出现在了黑暗中,虽然依旧昏暗不明,但终归让人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在没有方向的道路上,抓住它前行又如何,至少他们不用再迷茫。
“只不过如何才能说服这些鲁国百姓不冲阵?他们后面可有拿着武器驱赶的敌军。”
陈柏说道,“我自有办法。”
时间紧迫,陈柏也没有时间解释,直接去安排了。
高高的城墙下,衣衫褴褛的鲁国百姓正在逼近。
城墙上的士兵也十分的紧张,手里的弓都握得咯吱咯吱的响,马上对方就要进入射程了,只需要一声令下,战争就会再次爆发。
紧张到了极点。
只是这时,突然的城墙上传来了悠远的琴声。
那是一个俊雅的名士,手抚古琴。
风吹动了他的长发,露出他忧伤的脸,比脸上的表情更忧伤的是琴声。
陈柏为此还专门临时买了一个电子扩音器。
他要让左丘的琴声遍布整个战场。
原本麻木得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鲁国人,那没有感情的眼睛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迷惑地抬起了头。
鲁国重礼擅乐,哪怕是普通的百姓平时都能哼上一首简单的曲子。
而左丘现在弹奏的,正是鲁国流行最广,最广为人知的民谣,《白月花赞诗》。
赞美的是鲁国人坚韧不拔如同白月花一样的意志,赞美的是在无论任何恶劣的环境下也能生存下去的意志。
嗡!
乱,混乱,原本机械的被驱使着向前走的人群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混乱。
他们听到了,是他们鲁国独有的琴声,是他们鲁国独有的曲子《白月花赞诗》。
自从那一天,国都被攻破的时候,高耸入云的白月塔被硬生生的推倒的时候,他们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还能听到故国的琴声,因为他们已经是亡国奴了啊。
多日来的屈辱,多日来的压抑,多日来被奴役得畜生不如的生活,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掀起了心底前所未有的风浪。
然后,他们抬起了头,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琴声传来的方向。
城墙上,是他们熟悉而又忧伤的年轻人。
此时此刻,时异景迁的再次见面,心里的震动可想而知。
琴声渐停,传来城墙上抚琴之人的声音。
“我是左丘,鲁国左丘。”
哗!
哭声,是一大片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们也曾经在琴楼之下聆听过左丘之琴,每次闻琴声,都能让他们心情愉悦,那是他们鲁国人发自骨子里面的自豪,他们遵循周礼,擅长乐道,他们自认是这世间最文明最逍遥自在的存在。
而左丘,就是他们整个鲁国乐道最高的代表,是他们精神上超越诸国的精神寄托。
只是没有想到,再次听到公子左丘的琴声,竟然是在这般境况之下,在他们的尊严被践踏得无地自容,被像畜生一样驱赶奴役的时候啊。
他们曾经是高傲的鲁国人啊。
左丘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平静,但依旧能感受到极度隐忍下的一点哭腔。
这一幕对左丘来说,何尝不是锥心刺骨之痛。
左丘继续道,“我鲁国人永不为奴,更不可能被灭我鲁国的敌人奴役。”
悲伤的眼泪从这些百姓的眼睛中流出,悲痛充满在心底。
可……鲁国已经灭了啊,他们也真正的成为了任人践踏的亡国奴。
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再高傲的头颅也只能在绝望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