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被大家宠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呀。
看她一夜长大,明明哭得肿胀却故作坚强的眸子,爹娘哪儿舍得同她割舍关系。
“我们曾经是一家人,以后也是。”
娘含着眼泪将她抱进怀里,揉着她脑袋。爹又张开双臂抱了抱依偎着的的母女二人。
啾啾则像个看不懂气氛的弱智,被排挤在外。
等他们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完,才想起旁边还杵了一根啾啾。
“……也罢,既然回了我棠家,你便叫棠鸠吧。”爹说。
所以棠鹊依然是棠家大小姐,啾啾则是棠家走失的小小姐。两个人平起平坐,不分高低。
这个结果,啾啾毫无选择权地接受了。
棠鹊却不怎么能接受,毕竟她深爱的亲爹娘变成了养父母,这心理落差如何能够承受。棠鹊一连哭了整个春节,后来好不容易不哭了,却将自己锁在屋里成日枯坐,委实可怜。
就这样,上元节那天,温素雪一无所知地站在小竹林,从日上竿头等到夜灯散尽。
他生了病,棠鹊也不闻不问。
棠鹊变了。
以前那个聪慧亲切又生机盎然的小姑娘,变得更坚韧,更成熟,也更冷漠。
温素雪不明白。
这个新年唯一的异常是棠鹊流落在外多年的妹妹辗转归家了。这应该是一件好事。既然是好事,就不该是她冷落他的理由。
思来想去,温素雪只能当棠鹊察觉到了他对她的小心思,故意疏远了他。
再后来——
温素雪是个病弱的孩子,一向不得父母重视。那次生病,更是缠绵病榻数月。
啾啾认识他后,对他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她也不被爹娘重视。
“从今往后,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回家的时候,爹娘是这样说的,但实际上他们心还是偏着棠鹊的。
从啾啾回家时爹娘皱紧的眉头,到后来她在书院学到“鸠占鹊巢”这个成语,再一联想她和棠鹊的名字,她就明白这水端不平。
所以她不喜欢“棠鸠”这个名字。她更愿意用啾啾来称呼自己。
既然他们取名不愿尊重她,那她也不愿尊重他们取的名字。
作为难兄难弟,啾啾对温素雪好,什么东西都分他一份,更是在他心魔缠身的时候,进他识海舍命相救。
她以为他们像是共生的树与藤。她只有温素雪,温素雪也只有她。
她希望如此。
更希望温素雪不要和棠鹊牵扯上关系。
然而直到刚才她才知道,原来温素雪也曾心系棠鹊。
她只是他们关系破裂后的捡漏者。
啾啾抬脸环视一圈,四周细长的枝叶随风颤动,地面厚厚的积雪上还留着几只由雪堆积而成的小兔子,以及孩子们的足印。
其他人都消失了,只有她一个人被留在了这片小竹林。
她走过去,雪在脚下发出被挤压时的咯吱声,她站在小兔子前,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片刻后,她伸出手,还没碰到那雪做的兔子,又猛地收回来握住剑柄。
——有人在盯她。
她脊背一瞬间绷紧,寒气顺着脊梁骨爬上头皮。
“棠鸠!”
正僵持间,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个声音。
啾啾转过身,几片飞雪从她面前掠过。
她眨了眨眼。
天地间轰然一声巨响,冰雪、竹林、亭台楼阁,突然齐齐折断,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静止,画面全部崩坏爆裂,飞溅成了碎片。
***
“棠鸠,棠鸠。”
声音愈来愈清晰,近在咫尺。
“——呀!”
短促的惊呼让棠鸠眉心跳了跳,努力抬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