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了多久,他肯定会在夫子同学们面前原形毕露!
真是甜蜜的忧愁啊~~~
祝保才叹了口气。
说到这个,他觉得,张衍才是应该去九皋书院上学的。谁说他是个痴呆的,这货简直聪明到恐怖好吗!
可惜不论他如何挥舞着胳膊陈述这个事实,都没人相信他,就连何夏兰也不信。
非但如此,邻里左右还用那种“可真是个好孩子的”目光看着他,看得祝保才几欲吐血。
最近这几天实在太热了。
祝保才实在热得受不了,捋了一把颊侧的黑发,拿起桌上的蒲扇,钻出了家门,刚一出门,正好与提着长耳竹篮的张衍打了个胸厮撞。
少年穿着件普普通通的白衫,皮肤白若堆雪,褐色的眼瞳淡得近乎琉璃。
他似乎是那种天生的冰肌玉骨,很少发汗。当真有种雪晴云淡的清孤之美。这点在他年岁渐长后,越发明显了起来。
一看到张衍,祝保才就觉得身上这股热意不由一扫而空,凉风习习。
祝保才惊讶:……张衍,你要出门?”
张衍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祝保才,“嗯,去买菜。”
祝保才左右无事,与他并肩而行,还没走多远就看到几个人妇人正坐在阴凉处择菜。
曹氏本来在剥豆子,看到他俩走过来,愣了一下,匆匆忙忙端起篮子,掩面走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这张家的竟然有如此才学,就生的儿子,实在是可惜了。”
如今杏子街这些人提到张幼双,言语里都忍不住多带上了几分对读书人的恭敬之色。
越恭敬就越可惜张衍。
祝保才的脊背不自觉绷紧了,心里猛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去看张衍的反应,却看到张衍神色平静,显然是习以为常。
祝保才叹了口气,有点儿忿忿的:“张衍,你就没想过要去九皋书院?”
“你要是参加了那天的考试,这魁首定然是你的!”他说得笃定。
九皋书院。张衍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遍,如实答道:“我尚未想好。”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在巷口分别了。
张衍的确并未想好。
在哪儿学不是学,他并不是特别强求学习的地点。
走到一半,忽地看到一处绿荫下有一张石桌。附近聚了不少人,多是带着头巾的读书人,也有附近的住户,一边看着石桌一边交头接耳。
“黑子有这一着,就能在中部大规模围地了。”
“这白子还有活路吗?”
石桌前,正有两人对弈。
一人是个身量修长,高鼻薄唇,窄下巴的男人。
他眼眸低垂,眉梢微蹙,一袭黑色的绢纱直身,乌发拢在脑后,明明日头炎炎,浑身却如同苍松覆雪,浑身上下散发着股极清极寂的气息。
那黝黑的眼珠不经意间一垂的风情,仿佛攒剑的高山雪峰,投向人间的一瞥。
只这一瞥,便如红炉点雪般,顷刻间,那股寒意便化了,消逝于无形。
这是一种仿佛被风霜,被风雪,遗存下来的唯有清和冷。
第30章
至于另一人,则是个年近花甲的老者,生得清瘦疏朗,此时正望着石桌冥思苦想。
张衍略一思忖,走进人群,看了一眼。
却看到这石桌原来是一张棋盘,棋盘上经纬纵横,黑子显而易见地占据了上风。
这老者执白子冥思苦想,似不得其解,叹了口气。
张衍目不转睛地盯着,模拟出黑白两子的激烈交战。
一步一步不断推演,又不断推翻。
然而,就在此刻,老者忽然苦笑了一声,投子认输了。
“不下了,不下了,下不过你。”说着伸出手将这棋盘上的棋子抹去了。
“下了这么久,口也干了。”老者微笑道,“买点儿浆水去?”
那男人抬起眼,什么也没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张衍一愕。
推演得好好的,猝不及防被打断,他眼里露出几许茫然,
待老者走后,抿了抿唇,干脆放下长耳竹篮,坐在了石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