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治水的事儿吧。”又吩咐小太监给他赐座。
俞峻行了一礼这才正襟危坐,沉着声回话。
道是吴淞江延袤二百五十余里,广一百五十余丈,前代屡疏导之,然而每当被潮汐这么一冲,沙泥淤积,屡浚屡塞,不能经久。
宜浚吴淞江南北岸安亭等浦港,以引太诸水入刘家、白茆二港,使直注江海……
杨保年纪大了,也赐了座,笑眯眯地坐在位子上看。
君臣二人细细说了大半天,不知不觉间,天色业已黑了,杨保叫人去布膳,梁武帝这才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话头。
国事说完了,也该说说家事了。
席间,梁武帝陈渊这才展露了个笑颜,说是晒黑了。
又道:“你这都二十八九了,也不成个家,屋里没个妻子帮衬像什么话。”
俞峻敛容,神色不变,眼睫都没颤动一下,低着声儿正色说:“臣如今并无成家的念想,如今户部事务繁忙,臣这个时候成家不过是拖累好人家的姑娘。”
梁武帝陈渊有心替他做媒,但看他这不为所动的模样,晓得他傲气,打了近三十年的光棍,旷了近三十多年,不通人事,好一个冰清玉洁的玉女,没将男欢女爱放在心上。
没正妻纳个妾还不行么?有心赐个什么奴妾使唤吧,又记起这人实乃正统的不解风情的儒家士人,身体力行地奉行着一夫一妻,敬妻爱妻,不纳妾。
前几年有人送他几个貌美的奴妾,俞峻他倒是没送回去,而是自讨腰包,干脆各给了笔银钱并卖身契,叫她们各自出去安家了。
想想也是,嫁了他这不解风情的铁面刺头,这不是耽误人家好闺女么,也只好歇了心思。
陆承望和田翩翩他俩一走,张幼双就忍不住抱着脑袋以头抢墙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就在张幼双抱着脑袋将墙撞到咚咚响的时候,耳畔忽地响起个惊讶的嗓音。
“呃……这位娘子?”
嗯嗯嗯??
张幼双呆若木鸡地抱着脑袋看过去。
就看到门口站着对半中年纪的夫妻,看穿着打扮倒是个小康之家。
夫妻俩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正一脸吃惊地看着她,明显被她吓了一跳。
张幼双睁大了眼,腾地涨红了脸,局促地搁下了手。
不移时,张幼双她才知道这两位就是她日后的新邻居了。男的叫祝成业,女的叫何夏兰,目前膝下只育有一子名唤保儿,听闻间壁搬来个年轻的姑娘,夫妻俩忙过来打个招呼。
夫妻俩男的比较沉默,女的笑眯眯的,生了一张巧嘴,能说会道。
孰料,出了小院,何夏兰即刻便收拢了笑意,忍不住对近旁的丈夫抱怨道:“你说这张娘子说话做事也不是个不晓事儿的。怎偏生与那吴家大郎不清不楚,好端端的清白人家的闺女,偏要做这吴大郎的外宅。”
吴修齐是越县里的风月老手了,今儿一上午吴家小厮忙进忙出,好一番阵仗,何夏兰就悄悄地站在那门前左右张望。
这不,吴家人一走,就连忙扯着丈夫过来探探风声了吗?
“间壁住了个外室,总叫人觉得不舒坦,”何夏兰一脸忧虑,“万一到时候带坏了保儿……”
祝成业长叹了一声:“你就少说两句吧。要说回屋里头说去,你在这里大声小气的,万一叫这张娘子听见了,如何使得!”
何夏兰听着也是这么个理,便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一晚上对于张幼双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夜半,她双目炯炯有神,睁着眼默默注视着房梁,愁得翻来覆去,一阵暴躁抓头。
第二天一大早,张幼双就果断奔赴向了医馆,火速抓了一副堕胎药。
尽人事,听天命。
至于这娃到底能不能生下来就看它到底坚不坚挺了!
刚一踏进家门口,突然就迎面撞上了个人影。
“砰”地一声闷响,两人齐齐往后弹开了半步。
张幼双一抬头,懵了半秒,很迷茫,“怎么是你?”
对方站定了,一脸卧槽地开了口,也很迷茫,“竟然真的是你?!”
这人不是那个之前来砸场子的中二少年么?
吴朋义也很震惊,这不就之前那其貌不扬的小妞么?!
少年目瞪口呆:“我大哥真把你签下了?”
“你大哥?”
“伊洛书坊,伊洛书坊我家开的。”
合着竟然是个富二代。
又是甲方爸爸的弟弟,她当然不可能把他扫地出门了。
张幼双拎着个药包,踌躇了两三秒,客套地问:“你要不要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