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也怒道:“好没道理 ,我们郎主见你们船似是出事,便特意过来问问要不要搭手,谁知,还不曾开口,倒挨了你一木头。”
船主怒道:“我说无意,你只不信,奈何?”
管事冷笑:“栖州这边水贼多,谁知你们是好是歹。”
船主道:“既怕我们是匪,为何近前?”
管事回道:“远时只当是好的,近了才知你们善恶骗人辨。”
李在喝止了他们的争执,问那管事:“你们主人家在何处,出来做主。”
管事老大不高兴道:“我们郎君又不是伎人……”
李在不耐烦道:“我看倒像你们生事,你可做得你们家郎君的主,你若是做得主,我便拿你去问话,若是做不得主,还是让你们郎君出来说话。你们郎君藏头缩尾,莫非见不得人?”
管事不敢再犟,忍气回船中唤人,隐隐还传来声音:“郎君,他们勾结一处,单欺外生地生客,早知就不来栖州了。”
李在更不高兴了,只将脸拉得老长,等得片刻,一个束发月白长袍的俊俏郎君从船舱里出来,笑着一揖礼:“差人见谅,家中管事护主心切,言语急躁了一些。”
“船主不知如何称呼。”
俊俏郎君笑道:“免贵付,单名一个忱字。”
李在听他口音,又问道:“付郎君哪里来?”
付忱道:“故籍桃溪,后迁禹京,听闻栖州产虫金、石脂。付某便想来看看栖州的榷场有些易卖之物,商贾通南北有无。付某若有财运,寻得好货,卖与别处,也好维持家中生计。”
李在看他面容白净,举止文雅,将疑心去了三分,问:“付郎君念过书?”
付忱轻笑摇头:“惭愧,谈及读真是羞于见付家祖宗,不过混了个会读会写,求不得功名。”
李在道:“付郎君是知礼之人,我看你们俩船相擦多有误会,不如丢开手,各自进城。”
付忱道:“差人说情岂敢不应。我们来时听得栖州水贼猖獗,这才草木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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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李在对这个付忱总是不大放心, 只他自知自己气量不算大,又多疑,看付忱行事做派, 颇有大家公子之风, 自省自己是不是犯老毛病。他到底留了个心眼,借口要回城复命, 顺便护送付忱入城。
付城欣喜地一揖, 又叫管事拿好酒酬谢。
李在看他神色不似作伪,到了渡口上岸,又百般试探。
付忱也不在意说起儿时之事 , 又叹:“其时顽皮不知事,一味好逸恶劳,只学得一身纨绔气息, 学文也好,习武也罢,皆抛于脑后不愿用功。家中做得杂货生意, 南北百种货物经手,厚厚一本账本,哪个愿去看它,只嫌繁杂啰嗦。直至家父仙游而去, 才追悔莫及。”
他神哀凄, 李在也不由自悔问到了人伤心处,道:“郎君原谅, 李某多嘴了。”
付忱轻笑:“你不过无心一问,只我初到生地,遍生愁绪罢了。”
李在帮他雇了一个挑夫,指点了府外长街的客栈, 见付忱带着管事、健奴、挑夫大摇大摆进了府外长街投了望禹客栈,没一会,又大摇大摆地去长街街尾看看只差一个收尾的榷场。
栖州的榷场虽是一年新办,在众僧对于神火的吹嘘,兼皇后对虫金的夸赞之,足以引得各处商户蜂拥而至。榷场中设五十个铺外,凭签领号入内,一个铺位百两白银,卫繁和卫絮原本还怕楼淮祀狮子大开口,令商户望而却步。卫繁甚至偷偷备了银,若是无人进场卖货,榷场冷清,自己就多租铺面,充充场子。谁知,五十个铺面竟不够分,入不了榷场的商户还试图出高价买他人手中的签号。
楼淮祀这等敲骨吸髓的人,得知后立马下令禁令商户易买易卖签号。
来迟的几个商户嘴中发苦,聚一块商议了一番,推出一个领头的求见楼淮祀,躬身道:“知州,草民等携货远道而来,道路崎岖颠簸,以至来得迟。进不得榷场,这货拉回去,路上抛费便是好一笔银钱,实在是无法啊。”
楼淮祀笑道:“你放心,我这栖州城名声臭不可闻,你们越冒险而来,便是给我这个知州脸面,我总不能让你们千辛万苦把货拉来,又千辛万苦拉回去。”
商户领头深深一揖:“啊呀多谢知州体恤。”
楼淮祀又道:“只是,榷场的规矩定得虽有些疏漏,然最忌朝令夕改,改弦易张也得等到明年。”
商户的领头人怔愣,他本来听楼淮祀话说得漂亮,似要为他们做主,谁知下一句就把所求之事,毫不留情地给打了回来。
楼淮祀摇着扇子道:“别急,做买卖急有何用。我与你们一个主意,榷场在府外长街街尾,入榷场必经长街,我叫街尾一箭之地的两边屋舍空出铺面临时短租于你们,这主意如何?”
商户的领头听后大喜过望,千恩万谢地去了。
买了号签的商户早早进入榷场之中将易卖的货物摆好,顺道再看看栖州主卖的石脂虫金。
虫金倒罢,卫繁卫絮不便出面,卫放眼看这天大的热闹,早撒着欢游玩去,才懒怠在那卖什么虫金,因此,素婆接手了买卖。再体面,也不过是楼家的下人,没甚稀奇的。
但石脂那边就不同,石脂脂局统管,陈贺为人一板一眼,他知脂局上下无一人长于商贾之道,这等掏别人银子的事还得楼淮祀来。因此,陈贺特地提了块长街上买的白糖糕,糙纸一包,就拎来当上门礼,求教楼淮祀市卖之事。
这上门礼可真够寒酸的,楼淮祀接过后边嫌弃边拈了一块放嘴里,然后道:“两点足矣。”
陈贺虚心静听。
楼淮祀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市卖时不可高高在上,虽说石脂不愁卖,但商贾一道讲究一个和字,哪里摆不得官威?”
陈贺道:“有礼,虽是贱业,却不可轻贱之。”
楼淮祀又道:“二便是叫三皇子去做那个掌柜。”、陈贺不解,追问:“敢问知州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