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繁看了看李曼神色,托腮笑道:“李姐姐与梅姐夫夫妻情深,梅姐夫打着灯笼才娶了李姐姐为妻。”
李曼吃惊,她悍名在外,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无论是禹京还是栖州就没人说她李曼是佳妇。她盯着卫繁好一会,疑心这丫头在讥讽她,左看右看,卫繁眼中却是一片真情实意。
“妹妹别是误会了,我与那老梅不过破桶破盖,无奈凑一块过活罢了。”
卫繁笑起来:“要是凑一过过活,李姐姐哪会紧张梅姐夫呢。”她正色道,“楼哥哥说:要是你厌恶一人,才懒怠理会,巴不得眼里不见这人。可李姐姐眼里心里都是梅姐夫,栖州这不好那不好,可李姐姐还是随着梅姐夫来这边吃苦。李姐姐这样的妻子还不好,哪样的妻子才好?”她是真心觉得李曼好,李曼未嫁时李家多有娇宠,嫁后在禹京也不会受半点的委屈,可她偏来了栖州,热天连口冰都吃不得。
李曼半点不领情:“我自问不是好妻,不瞒你说,嫁与老梅,我哭了大半宿。从来嫦娥爱少年,老梅这名儿风雅,却不是枝头的花,是树底的皱巴酸梅。只不过,后头吵吵闹闹过度时日,他又没对不住我的地方,凑合着过吧。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这天各一方,还不如休离,既不休离我也得委屈自个来栖州。唉,这一来,可把我自个给坑苦了。你这府衙后宅虽破旧,好歹也像模像样,泽栖那县衙,跟个草棚子似得。”她抽抽鼻子,嗅到熏屋子的香,道,“教你个乖,泽栖天潮地潮,烂脚鹤膝风常有之,你既来了这记得时不时抓药草明暖膝盖头。”
卫繁谢她提点,叫绿萼记下,拉了李曼的手:“李姐姐,我唤人去我师叔那寻梅姐夫,姐姐多留几日可好,我们一道说话。”
李曼难得有说得来的人,又同是禹京来的,亲切,就有些意动,只低声问:“我家那老头可没生歪心吧?”
卫繁道:“怎会,梅姐夫正人君子。”她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想梅老伯活似古板的老学究,实在不想风流贪色,也不知李姐姐为何要疑心梅老伯生有外心。
李曼问起楼淮祀来:“听说妹夫少年有成,哪去了?我也见见。”
卫繁道:“夫君去牢里审问人犯了。”楼淮祀一来是为出气,二来好奇黑水,带了快大好的始一与瘦道士与牢里逼问。
“我来得不巧,恰逢妹夫有正事。”李曼略有遗憾,又问,“那你在家做什么?”
卫繁叹口气:“整屋子呢,我带的人多,厨房也要重砌一下,李姐姐你看,这儿的窗纱也要新换,院子的地不平,还要铺平整。”
“这些粗笨杂事,不都是下人的活计?”
卫繁又叹一口气:“左右我无事,当个监工也好。素婆说栖州城内不太平,叫我不要出去逛街,我只好在家里胡乱找事打发时长。”
李曼点头:“那倒也是,这栖州委实没处逛,一街的臭鱼烂虾,也没甚土仪,连个饭铺都是脏兮兮的,锅盖一揭,一群苍蝇。”
卫繁隐隐作呕,想想自家刚才扫出的虫子,有些发愁,难道将后日日在这一方院子里听书吃见风消,咕哝道:“等家里安顿好,再与夫君去郊野看看栖州景。”
李曼嗤得一声:“你夫君对栖州又不熟,哪里知晓栖州的景?”
卫繁笑道:“时日长着呢,我们也不急,也不必奇景,只看看花草也好。”
李曼道:“他们有事做,我们便寻不着乐子?不如这般,你随我去泽栖,我带你浮舟去。泽栖的水比城外的清,那边还扎皮筏子的,保准你不曾见过。”
“皮筏子?”卫繁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李曼叉着腿坐那,茜红裙铺了一地,笑着道:“这皮筏子拿囫囵剥下的羊皮鞣制后再拿风箱吹了气,鼓鼓囊囊的,小的两三个绑一处,大的十来个绑一排,随水流去,它轻便,比寻常的小舟还要快呢。泽栖在水上,这出入大都靠舟、筏,在水上皮筏子,竹排、小舟不一而足,你在禹京定然少见。”
卫繁好奇心重,想着这新鲜的事物最好画下加以注释,附在信中捎与卫絮知晓,央道:“李姐姐,等我夫君回来,你带我们去可好。”
李曼恨铁不成钢:“妹夫既有正经事,捎上他做什么?我们一处游玩,他一个小郎君夹在里头,多有不便。好些私密如何说去?”一把扯过卫繁,道,“你这事事绕着他转,大是不该,你我出去游玩更随性便宜。你莫不是信不过我?”
卫繁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道:“李姐姐好好的哪会骗我,只是,将夫君一人撇下……”楼淮祀怕是要生气。
“这话说的,他们男儿家志大走四方,可不也将你独个撇在家中?许得他撇得你,还不许你撇得他?”李曼又诱到,“正是吃螺的好时节,你我皮筏子,再煮盘螺,烫壶酒,好好吃上一盅如何?你这成日家的,也不嫌闷得慌,栖州天潮,你这一日一日不动弹,都能生出霉来。”
卫繁不由蠢蠢欲动,想着随李姐姐出去玩玩也没什么要紧。
李曼又道:“不如这般,让老梅请了你的老师去,我请了你去,你们师生一处,想来你妹夫也放心。”
卫繁两眼一亮,期艾道:“也不知老叔去不去。”
李曼道:“你老师莫不是个婆妈的?”
卫繁摇头:“老师温文尔雅,跟神仙差不离。”
绿俏在旁边大急,怎好好的要去外头游玩?这个梅夫人也不知什么路数,上门连张拜帖也没有,别是个骗子,琢磨了一下家里头:郎主楼淮祀不在,管得了卫繁的素婆外出有事,牛叔还在那买屋买宅呢……她有心拖上一拖,道:“娘子,你忘了要挑个信使,给家里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