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竞一个眼刀过去,卫放缩缩头,跑到楼淮祀另一侧躲了起来。
楼淮祀忽问道:“堂哥,姓贾的现去了何处?”
卫繁大惊,忙问:“楼哥哥,你找贾先生做甚么?”
楼淮祀很想摸摸她的脸颊,硬生生忍住,哄道:“卫妹妹,不如你先回家,我问贾老头一点事。”
卫繁不舍:“我……不能去?”
楼淮祀为难道:“贾老头住的地方脏不啦叽的,污水横流,臭虫乱爬,还有好些癞头乞丐在那做窝,去一趟,身上都能爬满虱子。你去了,污眼污鼻污耳,还是不去为妙。”
卫繁端详着他的神色,忽凑过去,问:“楼哥哥,你是不是生贾先生的气?”
楼淮祀一惊,老实点头:“我怀疑贾老头骗我,得问上一问。你放心,我定不会过于为难他,再说,他糟老头一个,活跟死后又从地底爬出来似得,全身骨头都不怎么牢靠,手一重,他就死了。我一向仁心良善,哪会草芥人命。”
楼竞听他尽往自己脸上贴金,翻翻白眼,走远几步。
卫繁听后,想了想,自己确实不便跟着去,卫絮她们都还在马车上等着她呢,乖巧道:“那楼哥哥小心。”
楼淮祀笑道:“我给带你万丝酥如何?那酥糖铺离贾老头的住处不远,我捎了来给你。”
“多谢楼哥哥。”卫繁眉开眼笑,冲楼淮祀一个万福,转身乳燕似得飞走了。
卫放看妹妹跑走的身影,他也想吃万丝酥,又疑惑问道:“楼兄,贾先生几时骗你了?”
楼淮祀吃惊:“卫兄,你怎不走?”
卫放扬眉:“我也要找贾先生,他把谢罪带走了,我答应谢夫人要养阿罪的。”
楼淮祀比他更疑惑:“谢夫人何时托你养谢罪?”
卫放道:“寺庙道观哪是好去处,我祖父说过:最毒最秃,最秃最毒。谢罪落那般秃驴手上,削个发烫个戒疤,连念经敲木鱼都不会,还不知会被秃驴怎么苛待呢!他被欺负了,都不会喊救命。总之我要养阿罪。”
楼淮祀无法,只好把拖后腿的舅兄捎上。
贾先生带着谢罪躲在屋中,谢罪不知是累了,还是被贾先生使了手段,沉沉睡在一张乱脏脏的床上,好看得噬心夺魄。贾先生极为识趣,见了楼淮祀立马趴下认错。
楼淮祀蹲在他身前,笑道:“老贾,这便是你不对,我见你有趣,诚心与你结交,谁知,你竟戏耍于我。我心甚痛啊。”
贾先生挤出一个笑:“小……小郎君……小人委实不曾欺骗。 ”
楼淮祀伸手揪下他的一根胡子:“当初见你,你贼眉鼠眼的,我想着不能以貌取人,谁知你是相由心生。那日在卫侯爷的书房,你冷不咧地提什么《雉鸡图》?”
“顺口,顺口……”
“不见得,我看你九成是故意的。”楼淮祀目光幽幽落在谢罪身上,“嗯……恩人之孙,万一有个意外,贾先生想必余生难安吧?”
贾先生立马改口:“小郎君大人大量,小的当时是……因势……顺口,那么一提。”
“谢夫人来领粥可是故意为之?”楼淮祀击掌,“怪道她在堂上见了卫家姊妹妹和卫放,目中流露出几分愧疚之意。”
“无……心……无心……”贾先生酸皱着脸。
趴在床边看谢罪的卫放听得快傻了,自己伸手把自己自己快掉了的下巴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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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贾先生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卫家兄妹几人,谢夫人倒不曾起利用之心, 只不过借着卫家施粥, 聚了好些穷苦民众, 众目睽睽之下引出告夫大戏,她不曾料到卫家兄妹萍水相逢为她抱不平,亲到府衙为她作证。
倒是贾先生识得楼淮祀, 确实存心而为。楼淮祀混迹街头,最好结识奇人异士, 贾先生故意露了了一手绝活, 引得他起结交之心, 慢慢不着痕迹地将谢家藏有名画的透露给楼淮祀。
贾先生讨好一笑,道:“夫人想扯下谢知清一张皮来, 她这边告夫将事撕掳开, 我这边再在街头巷尾传传流言, 散散诽语,就说谢知清欺世盗名, 家中名画可证。届时,两边可不就对上了?嘿嘿……”
楼淮祀盯着他:“贾老头,莫不是我生得一张可欺的脸”
“唉哟哟, 小郎君仙姿玉容, 心仁良善,义字当头,豪情满怀,路见不平, 一声不吼立马出手,又仗义疏财。”贾先生真挚道,“小的当初一相小郎君的相貌,便知小郎君大有机缘啊,小郎君眸色清正,眼含慈悲,面似美玉,分明菩萨座前玉童下凡,生就佛祖心肠,小的一靠近小郎,便嗅得仙气隐隐……”
卫放抚掌叹道:“贾先生,我原先当你造假之术一绝,原来你拍起马屁才是天下绝响啊。”
楼淮祀笑起来,又蹲过去一点,低声道:“贾老头,虽然你马屁吹得不伦不类的,但还是吹得我通体舒泰。只是,让我这般算了,我又觉得十分委屈,受了你的欺负。”
“……这这……那小郎君的意思?”贾先生忐忑地摸摸稀拉拉的胡子。
楼淮祀又凑过去一点:“你说你当初被人揍个半死丢在道边,是犯了什么事?”
贾先生老鼠绿豆眼挤了一挤,道:“无非是学艺不精,让主顾看出了假画,他不满小的坑骗他的银钱,羞恼之下,打了小的一顿。”
“贾老头,不厚道啊,你再不说实话,我可要翻脸了。”楼淮祀一指楼竞,“你可知这个黑面神有个什么绰号花名?”
贾先生挠挠腮帮,他怎么听说这位是楼小祖宗的堂兄啊,不过,楼小祖宗架了台,他定要陪着唱小曲:“小的不知,不知这位郎君有什么雅号?”
“他叫活剥皮。擒了人后,沿着背脊一路割到后腰眼,再揪着皮往两边一扒拉,犹如脱衣一般,连肉带骨带五脏六腑,精光溜溜地给你剥出来。”
楼竞撇开头,不出声,任由堂弟胡言乱语。
贾先生半信半疑,卫放却是整个信了,看楼竞的目光都打着小哆嗦,这人竟会剥人皮,恶鬼都要甘拜下风。
楼淮祀伸手拍拍贾先生的老脸,笑眯眯道:“贾老头,你这一身老皮,皮离肉一寸远,扒起更利索。”
贾先生舔了舔凸拉的唇,弄不清楼淮祀说真说假,终是捱不过,猥琐笑道:“小的当年财迷心窍,仿了他人的字迹,刻了一方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