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微皱着眉,琢磨着另一件事:“云水淼身上那个奇怪的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问对人了。”谢无妄精致眉眼间浮起极淡的傲意,唇角懒懒勾起,“旁人还真答不上来。”
却又不说。
宁青青生无可恋地偷偷叹了口气。
谢无妄一旦摆出这副模样,便是要她夸他,还得夸到位了,他才肯继续往下说。
从前他教她剑术和道术、给她讲解大道法则的时候,时不时便会这般翘尾巴。
再有,便是在床榻上。
偶尔他兴致极好又想要使坏的时候,便会故意停在一个让她不上不下的时刻,他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非得让她说一些很羞耻的话,才会继续。
她打断思绪,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秋风拂动桂叶,桂花香里染上了特别的冷香。
宁青青掠到西厢外的木廊,倒坐在廊栏上,拖长了声线对他说:“道君上通天文地理,下知蛇虫鼠蚁……还望不吝赐教,在下感激不尽。”
他轻啧一声,淡淡瞥来一眼,目光莫名。
他缓步踱向她。
倒是没再卖关子。
“是正向的念力。”他知道她不明白,解释道,“可以理解为信仰、功德。在西阴神女出世数日之后便会消失。阿青,你怎么看?”
宁青青微微躬着背,双脚垂在廊下一晃一晃,认真地思忖起来。
清风拂起她的散发,在那娇嫩清丽的面庞边上轻轻舞动。
岁月静好,便是如此。
“西阴神女是举世公认的救世神女,得万民尊崇爱戴,身负信仰功德,这不奇怪。”她抬眸看着天,“但是云水淼……有一说一,她和功德二字着实是半点不沾边。所以,念力应该来自让她变成‘西阴神女’的东西,也就是玉石面具。”
“阿青聪慧。”谢无妄随口道,“给我做军师如何?俸禄丰厚。”
“我才不。”机智的蘑菇立刻警惕地把腿收了回去,“你就是想骗我给你处理政务。”
谢无妄:“……”
说到这个,她忍不住岔了下话题:“为什么你要把全部事情都揽到身上?大事就不说了,但是那些中事、小事,全权交给别人不行吗?”
谢无妄默了片刻,淡声道:“信不过。总要亲自过一遍才放心。”
他难得流露出真实情绪。
这一块,算是他的逆鳞,也是那些黑暗过往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
他愿意敞开给她看。
感觉……很奇怪,很不“谢无妄”。
他权御天下,精通制衡之道,从来也不会在任何场合承认自己信不过谁。
他垂眸笑了笑,望向她。见她正慢慢转动着明亮的眼珠。
宁青青如今知晓了他的身世,观他神色,便知道触了他的心疾。
冷心冷性,防备甚重,信不过任何人。
她正在努力绞着蘑菇汁,想要不动声色安慰他几句时,却听到他淡淡地开了口——
“若是你处理过的事务,我便不必再看。”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正想说些什么,他笑了笑,又道:“以小见大,看你打理庭院和灵宝便知道,你行事井井有条、一丝不苟,极有责任心,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几句实在是挠在了蘑菇的痒处。
她忍不住得意地翘起了唇角:“那是自然!”
“所以阿青什么时候来帮我?”谢无妄接得顺畅丝滑。
宁青青:“……”
她艰难地强行拗回话题:“先想想如何对付云水淼吧。西阴的事,我总觉得藏着个很大的阴谋!”
“无需费神。”谢无妄无所谓地动了动手指,“刑讯逼供即可。”
宁青青:“……”
她在脑海中把这句平凡无奇的话剖析了一下步骤——云水淼如今的身份是“西阴神女”,自然不能明着对付她,想要刑讯逼供,肯定得有一个替罪羊。无论是让西阴神女“应劫而亡”,还是有哪个狗胆包天的狂贼胆敢对西阴神女不利,那都不是什么小事,少不得要让整个修仙界狠狠抖上几抖。
谢无妄,是要搞个大事啊!
好吧,随便吧。
谢无妄的行事作风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这个家伙行事肆无忌惮,平素浮屠子可是替他背下不少黑锅。
想起那位胖前使,宁青青不禁多嘴关心了一句:“瀛方洲那边情况如何?浮屠子身体可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