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2)

跪在地上的人脑袋都要垂到地里去,他战战兢兢的跪着,头顶的目光快叫他吓得胆破。兰心立马走到吃点心的徐乘风跟前,蹲下来跟他说要去屋里等一会儿。小屁娃子吃点心正吃的开心呢,听到这话看了一眼白皇后。白皇后安抚地翘牵了牵嘴角,道:“乘风先去屋里,奶奶这边有事情要忙。”

小屁娃子精怪的很,点点头,就瞧着兰心的裙摆跟她去屋里了。

人已走远,地上跪着的人才磕磕巴巴地道:“禀主子,驸马身边的大丫鬟瞒着殿下有喜了。瞒了五个月,肚子实在藏不住,被公主殿下知晓了。殿下勃然大怒,命人当着驸马的面儿杖毙了那个丫鬟。驸马因此跟殿下起了争执,殿下一怒之下抽剑刺死了驸马爷……”

白皇后瞳孔剧烈一缩,一掌就拍在了桌子上怒而站起身骂道:“混账东西!”

梅香赶紧将信件递过去。

白皇后也没功夫去问,忙将信件接过来就拆开来看。

信是晋凌云,也就是长公主亲自写的。她这个女儿素来不会写信,偶尔给白皇后去信也只是寥寥数语。今日这封信破天荒写的厚厚一沓,前面好几页都在语无伦次地东拉西扯。白皇后一目十行地往后头看,到最后一页才交代了驸马去世的事情。

她说得还很含糊,直说驸马是自个儿冲动之下撞到她的剑上来的。她这厢没拿住,就那么直直地刺入了驸马的胸口。如今人死了,她藏在家中,不晓得该怎么办?

说起来,这驸马也不是一般人,是异姓王南阳王的嫡长孙。

南阳王一家镇守边关,手握四十万北疆军的兵力。在京城,乃一等一的权贵之家。且不论南阳王多年功绩,就说拿英武不凡的嫡长孙盛成珏尚公主,就是在表忠心。这么多年,晋凌云作天作地,养男宠,还无法生育子嗣,南阳王家不是没有怨言。但为了表决心,对晋凌云的所作所为都一一忍让了。

白皇后不是没劝过晋凌云跟盛成珏好好过日子,但晋凌云不喜粗狂男子,只好肤白貌美的清隽美男,就是瞧不上盛成珏。但自十五定亲,十六大婚,成婚七八载,两夫妻打闹无数,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如今倒是好了,她这女儿干脆将人给杀了!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白皇后一边看信一边气得眼发黑,一张总是笑着的脸脸此时铁青,神情狰狞了起来,握着信件的手都在抖,“这个混账居然还有脸哭!她有什么资格哭!”

芍药铃兰几人吓得不轻,连忙上去劝。

这如何能劝的好,许多事情白皇后也来不及交代了,转身喝道:“来人,收拾行囊,回京!”

第九十章

白皇后走得匆忙, 但还是留下了铃兰和梅香告知苏毓她有急事先行离开。

原本该成婚前几日亲自送给苏毓的压箱底嫁妆,这会儿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便匆匆送过来了。至于原先说好白氏认苏毓为义女之事,也只能等苏毓徐宴一家子将来进京再办。苏毓这边得知了消息都来不及送她, 白皇后一行人便已经出了金陵城。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能叫白皇后走得如此匆忙, 定然发生了十分严重的情况。苏毓谢过铃兰梅香并表示了理解。至于小屁娃子被迫终止的学业,也只能换老师教。

事实上, 跟白氏学了将近一个月的琴棋书画,别的不多说,小屁娃子的底子当真是打得不错。

白氏教孩子很有一套法子,小屁娃子如今简单的曲子, 单单看琴谱也能磕磕盼盼弹出来。白氏给乘风留下不少市面上少见的书,勤加苦练也是能弹的。再者,苏毓也通音律, 正巧这段时日养胎不宜操劳,就闲下来教导小孩儿也是可以的。

苏恒是次日来徐家的。

他的马车才到梨花巷子, 看着窄窄的巷子,低矮的屋舍, 以及巷子口流着鼻涕穿戴也十分不体面的孩子,两道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到了还没下车,人坐在马车里, 马车在巷子口转悠了许久就是进不去。眼看着半天过去,苏恒没办法, 命车夫就在这停下,他自己走进去。

既然是上门,苏恒自然带了许多的见面礼。想着徐家还有个五岁的小外甥,苏恒特地准备了不少孩子要用的。这不下了马车没法带进去, 就只能叫人来搬。

苏恒一身华服锦袍,身后站着四五个仆从地立在巷子口,恰巧赶上梨花巷子出门做活儿的妇人们回来。他那么笔挺地映入妇人们眼帘,可是叫人吃了好大一惊。就如同苏毓所想的,苏恒算是除徐宴以外,长得最俊美绝伦的年轻公子。

比起徐宴,苏恒的身上更多了一股寒门子弟没有的金质玉相。

听到人声儿,他缓缓偏过头,这一眼就是看呆一众妇人。

苏恒虽说自幼也受皮相所扰,但他不似徐宴,多少年也没习惯这看猴戏似的眼神。心中不耐,他扭头看一眼下人,冷冷地背过身去。

下人忙小跑着上前拦住妇人们,张口问徐家在哪儿。

巧了,住巷子里的妇人们就是嚼舌根最厉害得那一批。听到又是来找徐家的,打量了那镶金的马车和贵气逼人的俊美公子哥儿,她们的心里那是打翻了醋瓶一样酸。都是读书人,怎地这徐家就格外不同?贵人是一茬接着一茬儿来,好东西是一批接着一批送。

不过心里酸归酸,指路还是得指的。其中一个指了徐家的院子,眼睛就又溜到苏恒身上去:“可是徐家小相公的同窗?这个时辰,徐家小相公应当不在,怕是只有那不管事的徐娘子在。”

仆从一听她那酸酸的口气,再一瞧妇人们的神情。大户人家的贴身仆从,那就是人精儿一样最会察言观色的。一听这口气不对,眼珠子一转就觉出来。于是也不怕多嘴惹主子烦,笑笑就道,“倒不是非要寻徐相公,我家公子是特特来给我家二姑奶奶送东西来着。二姑奶奶离家多年,可算是叫家里人给找着了。”

几个妇人一听,愣住:“二姑奶奶?”

“正是呢,”那贴身的仆从就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虫,晓得苏恒看中这个妹妹,他们自然都是跟着主子的眼色做事。不管苏毓如何,势必维护苏毓的体面,“这巷子未免也太破烂了。马车进都进不去,看来咱家二姑奶奶金枝玉叶,这么多年在外面受苦了。”

仆从这么感慨一句,方才酸言酸语的妇人们不说话了。徐家的舌根她们往日可没少嚼,因着苏毓讽刺她们的那一日后,不少人心里在暗暗盼着徐宴将来飞黄腾达,将来将苏毓这水性杨花的黄脸婆一脚蹬了。此时她们眼睛不住地往马华丽的马车上瞥,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惊悚。

黄脸婆变贵族千金,寒门学子高攀权贵的事儿发生在自家眼皮子底下,她们恨不得将往日嚼的那些舌根全吞下去。也不晓得她们背地里说的那些话,苏毓听没听过?会不会记恨在心?

都是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心里想什么面上不由就带出来。

仆从无声地哼了一声,转头照着指路的方向,小跑着替苏恒引路去。另几个仆从留下来搬东西,苏恒便背着手龙行虎步地走进了巷子。

人已走远,妇人们面面相觑之后,后知后觉往日嘴碎。有几个话说得最难听的,此时心中惴惴:“你们说,徐家的不会记恨咱们将来给咱家秀才公使坏吧?”

妇人们心里想得都是这一茬,顿时脸色有些发白:“等人走了,去跟徐家的赔个礼。”

几个人点点头,将怀中的木盆一搂,蔫头耷脑地回自家了。

与此同时,苏恒走到徐家的院门,院子刚好是开着的。陈家的两兄弟在院子角落里打水和劈柴,如月则在屋后头洗衣裳。苏毓坐在石凳上面色沉静地看着一个小儿练琴。

如今已是盛夏,院子里的树荫遮天蔽日。烈日透过茂盛的枝叶在地面和母子俩身上洒下耀眼的光斑。那学琴的小孩儿漂亮得不可思议,比起苏恒的长子苏泽曜还要漂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揉碎了星光,面粉捏陈的一团,胖墩墩的,抬眸看一眼母亲就是咧一下嘴笑。

那笑容比蜜糖还要甜,叫人看着都忍不住跟着笑,仿佛要甜到人心坎儿里去。

苏恒在院子外头看着母子俩个,先是盯着小孩儿。小孩儿长得好是确实长得好,但,就是长得太像徐宴那个小子了。苏恒心中无声地哼了一声,目光十分自然地又落到了苏毓的身上。苏恒觉得或许这就是血脉亲情,哪怕十几年没见,他一眼看到亲生妹妹还是觉得心中熨帖,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了一会儿,他方才缓步踏入了院子。

正在角落劈柴的陈子玉注意到门口来人,瞥过来一眼。在发现是苏恒的瞬间,瞳孔剧烈一缩。他僵硬地偏了偏身体,将脸朝向了屋子的方向。

苏恒也没分眼神过去,陈子玉身上穿着仆从的衣裳,苏恒自然是当个不起眼的下人。他缓缓走进来,身后的仆从便端着东西跟着。苏毓从小屁娃子身上挪开眼睛,抬眸就与苏恒略有几分沉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苏毓一愣,而后立即站起身来:“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