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苏毓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街道,半信半疑地指了一旁的茶馆。
那公子打发了身边侍从去里头打点,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苏毓的身上。搞的苏毓以为又来了一个好良家美妇的,就听他开口:“这位娘子,在下姓曹,京城人士。如今是豫南书院的学生,不是坏人。此时叫住你便是想问,娘子这身衣裳是金陵特有的剪裁么?”
“……”这问题问得太突兀,苏毓都愣了:“……啊?”
正好茶馆里头打点好了,仆从小跑着出来。姓曹的公子一手做请的姿势,请苏毓进去说。
苏毓低头看了看,原来是在说她的衣裳。
说来,这衣裙是当初苏毓特地请裁缝上门来做的,改了好多次,才慢慢做成这幅样子。在出孙家之事之前,苏毓对做衣裳还有很大的热情。这衣裙是她根据现代人审美,做出来十分贴合线条。可以说,将毓丫的好身段和骨架条件展露得淋漓尽致。
约莫猜到是什么事儿,她抬眸又看了眼对面的人,心里咚咚地跳起来。这大上午的,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茶馆里坐满了人,还有个说书的,正唾沫横飞地给看客们说书呢!
……有钱不赚是傻子,苏毓的态度立即就干脆了。
她牵着徐乘风,随他走进了茶馆。
两人坐下,彼此交换了姓名以后。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位公子觉得她的衣裳剪裁很新奇,想要问出自谁之手。钻钱眼里的苏毓立即就抓到了商机,自然是好好地表达。
一番陈述以后,曹溪安便沉吟起来:“既然如此,若我出手买下你这套衣裙,二百两,你觉得如何?”
苏毓立即就笑了。这就是在欺负她身为女子不懂了。这是一套衣裙的事儿?
古代没有服装设计的概念,但作为一个见识过高定的价值的现代都市女性,如何不晓得一个漂亮的设计会创造怎样的价值。老实说,在今日被人叫住之前,她从未想过衣裳设计上赚钱的点子。毕竟她虽学过艺术绘画,但绘画与服装设计确实两个概念。
可此时看着这曹公子精光内敛的样子,苏毓就笑了:“二百两买一套穿过的裙子确实是天上掉馅饼。但公子也莫诓我,这一套衣裙跟一个衣裳样式可是两件事儿。一件衣裳再贵能值几个钱?但一个衣裳样式能制千千万万套不同花色相同款式的,那卖出去,就不是二百两的价儿了。”
曹溪安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一个妇道人家,还不好糊弄。
他手里的折扇扇了扇,面上优哉游哉,目光也没有一定要买的意思:“我今日看到你穿这衣裳的样式,若是不叫住你,买下你这套衣裳,回头找人仿出来也是可以的。”
“那你确信仿得像?”衣裳做出型儿和款式来,是有许多小门道在里头的。
苏毓忽然觉得今日出门穿这身穿对了,有时候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位在观察苏毓,苏毓自然也打量过他。彼此心里都是有数儿的,又何必装聋作哑?她不由笑起来,“若是当真自己能仿,那曹公子又何必叫住我?”
曹溪安听这话也笑了起来:“那依你看,你这套值多少银子?”
“至少三千两是值得的。”
狮子大开口,包厢里一阵沉默。
这金冠紫袍的曹公子顿时不笑了,手里的折扇也不摇了。他看着苏毓,眉头微微蹙起来。
苏毓是无所谓,本身她出门这一趟就不是为了卖衣裳款式。她是来挑琴的,正好琴也挑好了,就打算回去。曹溪安许久不说话,苏毓便转身抱起琴预备告辞。
徐乘风这小子机灵就机灵在这,平常话多,但大人说事儿的时候从不吵闹。见苏毓要走,他乖乖巧巧地牵住苏毓的裙摆,母子俩当真一点不留恋,转身就走。
椅子上坐着的曹溪安合起折扇敲了敲额头,眼看着人走到门边,开口喊住了:“三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徐娘子也不给曹某一个考虑的机会?”
苏毓脚步一顿:“若是有那大的家业,三千两挣回来也不是多大事儿。”
说着苏毓的目光落到了曹公子的身上,紫袍,一般人可穿不了。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紫袍在古代可不是轻易能穿得了的。脚上的靴子似乎是鹿皮的,绣纹也是金线。那柄折扇看不出别的,就是扇骨是象牙。苏毓别的没有,眼力很毒:“若是当真风靡起来,万两银子都是小事儿。”
曹溪安挑了挑眉,“徐娘子还真是不客气。”
苏毓心里跳了一下,面上淡淡的:“这也看人的。”
“看人?”曹溪安站了起来,摩挲着下巴绕着苏毓打转,越看越觉得这衣裳不错,“给我几日考虑,三日后,还是这间茶馆,买与不买,都给你个答复。”
苏毓挑了挑眉,点头:“可。”
第五十九章
从西街出来以后, 苏毓忽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制作面膜,跟徐乘风两人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功夫才磨出来的粉末。从买药材,到配, 到磨粉,到定制木盒, 真正一些列的事情折腾下来,前前后后差不多两个月。后面去徐宴书院找人搭线,让人愿意用, 也是个十分艰难的过程。
但做衣裳就比较简单了, 她脑子里有太多的见解。本人也十分擅长丹青,画图样式很方便。
若是改面膜为卖衣裳设计,也不是不可。但既然面膜都进行到这一步, 可以先尝试再做决定。至于卖衣裳设计,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儿,不要什么事儿都想得太理想化。
可即便如此,这也不妨碍苏毓心里高兴。抱着琴回来的路上小屁娃子想吃点心, 她都一一满足了。
母子俩回到家,天色还早。苏毓抱着琴巷子里走过之时,引得各家院子里坐外头吃饭的人都看过来。还别说, 这一身衣裳抱着把琴看起来是真的风姿绰约。那日苏毓阴阳怪气说得那一通话她们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此时看苏毓的样子,心里一酸, 忍不住就有不三不四的话要说。
不过说也只敢在背后说说 , 再不敢往外头瞎传了。那日苏毓对张氏说的那番狠话, 她们可都是听在耳朵里的。虽然不清楚徐家有什么官家背景,但既然敢说出那番话,肯定是有底气的。
巷子里嘀嘀咕咕的, 苏毓是丝毫不受影响。她带着徐乘风回到家当天下午就开始了自己的课程。
弹琴是一门没有捷径的课程。先不管天赋如何,要想弹得好,那就是得练。不过在开练之前,得先学一下基本的理论知识。在理论这一点苏毓倒是很擅长,她这人大小就是脑子好记性佳。琴不弹,久了手会生疏。但理论知识只要记住了,多少年都很难忘。
徐乘风这小子不愧是徐宴的种,记性好到苏毓咋舌。原本以为至少要教几天才能记住的琴弦和音阶,小屁娃子只需要半个下午就都记住了。无论苏毓如何打乱抽查,他都能答得上来。
苏毓挑了下眉头,第一次体会到了教学的乐趣。怪不得往日读书时老师都喜欢聪明的学生。
教了一下午,看时辰差不多,苏毓才去敲了严家的门。
说来这些日子,她受了严家小媳妇儿不少的照顾。一直以来都只有点心来往,正好严家相公和徐宴都不在,苏毓方才回来还带了不少菜。就邀请严家小媳妇儿过来,一道用午膳。
严家小媳妇儿别人家邀请不去,苏毓的邀请倒是没有太推辞。她上午就来过,正好方才忙着照看小孩儿没来得及开火。这会儿小孩儿哄睡了,她换了身衣裳就过来了。说来,徐家饭菜好是左邻右舍都知晓的事儿,每日从徐家传出来的香味儿,能馋得人口水直流。
“这回我可得好好尝尝。”严家小媳妇儿笑眯眯,端了个小马扎就过来帮忙摘菜。
苏毓也不跟她客气,把手头的菜让给她摘,自己就去灶上清洗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