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白启山虽说无官无职,但在金陵的地位却是十分崇高的。别说一般人家是等闲请不来,权贵之家去邀请都不一定给面子。白家算是大历有名的名门望族,几百年的祖宗基业。经历过几朝的更迭依旧屹立不倒的书香门第,门下读书人无数。白启山作为豫南书院的山长,在大历学子的心中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地位。而今日他却在公堂上看到了白启山老先生的身影,金陵府尹恍惚之下都以为自己看错?!

金陵府尹悄咪咪地收回了眼睛,扭头又看向柳之逸。柳家的公子居然也来凑热闹。

但转念一想,又立即明白了。林清宇和谢昊来金陵以后,人就住在柳家的别院。不说林清宇的一言一行柳家都知晓,但孙家老二闹事触怒了冀北候这事儿,当夜柳家人就知晓了。

柳太守知晓后心里极为震怒。不为什么,只为着孙家人没事给他找事儿来。这般明目张胆将强抢民妇的事情做到林清宇的眼皮子底下,这是叫林清宇知晓金陵的官员是如何中饱私囊鱼肉百姓么?不是说柳太守怕,这种事儿不好拿到明面上来给人把柄。

有时候就这些事牵一发动全身,管中窥豹的,话柄留下就是在留隐患。不清不楚的事情端到台面上,这叫好不容易攀上冀北候的他如何不震怒?

柳太守心想这回若是不给孙家猖狂的子弟一个教训,告诉林清宇他柳家在金陵秉公执法,从不搞官商勾结的腌臜事儿。他这些日子在林清宇面前装的一幅清流的面孔岂不是要白费?

柳太守的愤怒外人不懂,柳家人却心知肚明。

说来,柳太守本身并非能力出众之人,能爬到金陵太守的位置都是靠京中妻兄的鼎力扶持。柳家有今日的尊荣,也是他惯来会维持表面的繁荣和祥和。这件事儿他不好上赶着去义愤填膺,只要让柳之逸代他过来,以示重视和对寒门学子的关怀。

此时柳之逸坐在堂上,金陵府尹便清楚了柳太守对这件事的上心和决心。

顶头上峰在盯着,金陵县令的冷汗能不飚么?三年一考核,五年一升迁的东西捏在柳太守的手里,他还能如何打马虎眼?就算昨日收了孙家的好处想放过孙老二,今日被这么多人看着,也得吞进去多少东西就老实地吐出多少东西来。

“孙子义,你可知罪!”惊堂木一拍,衙役便抬脚往孙老二的膝盖踹去。

孙老二昨日被关了一宿,没吵没闹。此时冷不丁地被踹到了一脚,膝盖的骨头狠狠磕在地上咚地一下跪下去,顿时脸就青了。

咬着牙没出声,抬头看到公堂上一堆人,心里忍不住就一咯噔。

孙老二其实不是个蠢人,能在孙家十几个儿子里得到亲爹的重用,自然是有一套能吃得开的行事方式。

商人们,都擅长权衡利弊。孙老二也是个会看脸色行事的人,更擅长投其所好。只是这回不巧,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讨好不成反被送进地牢。昨日在柳家别庄看到徐宴,他就俨然猜到了些事儿。所以被扭送去官府,他也没做太大的反抗。

原想着以孙家和府尹的关系,他至多关个一宿就放出去。但此时一看这阵仗,他的底气顿时就泄干净了。

方才一进来,孙老二一眼就看到了徐宴,毕竟这么鹤立鸡群的人很少见的。他目光飞快地往席上一扫,就看到脸色不佳的林清宇。座上的人他都认得,一个一个看过去……

在落到白启山身上时,瞳孔剧烈一缩。白启山是徐宴的什么人?不是说徐宴是个外乡来的寒门学子无依无靠?怎么会跟白启山这样的人能攀得上交情?

徐宴其实带着徐乘风一早就到了,久候多时。

今日一大早,便又衙役来梨花巷子传话,徐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过来。此时徐乘风被衙役安置在后堂,没让他过来看。堂上如今坐着的都是金陵的达官贵人,一个个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

至于徐宴,因是秀才,身上有功名在,见官可不跪。此时他立在一旁,高大的身材和白色的青衫布袍在一众乌漆麻黑的衙役中格外的显眼。

在看到白启山和林清宇之前,孙老二是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他做事从来不在乎对错,只在乎能不能达到效果。但当被扭送到公堂,他才开始反省。

不过不是正在反省行事不规矩,而是在懊恼行事做事之前没摸清楚里头的门路,这般贸然出手给自己惹乱子。

老实说,孙老二内心从不觉得强抢民妇算多大的事儿,毕竟在金陵城,比他猖狂的人多得是。

就说钱家的那个饭桶,前些日子为强逼一个寒门的姐妹花为妾,把人家一家子弄得家破人亡。好好儿的老夫妻俩双双坠河,姐妹花当夜悬梁自尽,一次逼出了四条人命。这种事儿都没见人管过,他不过抓个乡下书生的妻就不行了?

瞥了一眼冷着脸的徐宴和对徐宴十分关切的其他人,孙老二的心,后知后觉地悬了起来。

心里想到了什么,他面色不免就蔫巴了下去。

孙家人此时也已经到了。

孙家老爷带着抱了几个箱子的仆从匆匆赶过来。孙老二的姨娘一看到跪在公堂中央的儿子,冲上来抱住他就开始嚎:“冤枉!”

按照大历律法,妾室非因案子不得上公堂。但是因孙家在金陵府尹这里颇有几分颜面,往日闹出过官司的,孙家的妾室也来闹过几回公堂。

但往日是往日,今日是今日。林清宇谢昊白启山等人在一旁看着,府尹只觉得脸皮子犹如火烧,火辣辣得叫他脸疼。金陵府尹怕她说出什么让自己下不来台的话,他张口喊来人,就要将孙老二的姨娘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