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袖子一甩,他转过身:“……若是有人真敢打着本侯的名义这般行事,本侯必叫他有来无回!”

“徐家一个半月前才从双门镇举家迁入金陵。内子平日里甚少与外人打交道,也不曾与谁结果仇。除了今日在字画局露了一次面,学生还真没想起她跟谁有过龃龉。”

徐宴冷着一张脸询问林清宇道:“若是方便,可否请门房将上门送礼的花名册给学生一观?”

林清宇啧了一声,却也没计较徐宴言辞的不客气。指了身边一个仆从,叫他去门房拿拜访的花名册来。

徐宴拿到花名册便立即做了一番筛选。刚准备拿着去找官府,就听到外头一个仆从进来禀告。说是外头金陵孙家的二子上门来求见小侯爷,说是有一份保管侯爷喜欢的礼要送给小侯爷瞧瞧。

话音一落,三个人面面相觑,彼此脸上凝重起来。

徐宴的脸立即敷上一层冰,林清宇与谢昊对视一眼,顿时更为尴尬了。

这话就差明摆着说,‘我将您看中的女子绑来送你了,快来瞧瞧’。林清宇闭了闭眼,没有什么比床榻之上的癖好被当众传开还被受害当事人将现实怼到脸上来更叫人难堪的事儿。林清宇脸上青了又红,红了又紫的,千帆思绪此时统统化作一股怒火冲上脑袋。

“叫他进来!”他怒极,“本侯倒要看看,他能送出什么大礼来!”

谢昊也抓了一把头发,头皮发麻的尴尬。再看一眼好友,他又觉得荒谬又有些好笑。这么对比下来,还是狎妓比较好。至少他狎妓只要给足了银两,后续没那么多麻烦惹上身。想着好友下不来台的僵硬表情,谢昊到底不厚道地笑出声。

只是才一笑,瞥到徐宴冷冽的脸色,顿时又压住了嘴角。徐家是真的遭了罪,徐家娘子还不知如何。不敢直视徐宴的脸色,他又背过身去。

……这叫个什么事儿?清宇若是想勾搭哪家的妇人,还用得着旁人去抓去抢?

说来说去,还是这金陵的商贾太小看冀北候林清宇了。冀北候小侯爷在京中,哪怕声名狼藉,也是颇受女子喜爱的。京城的贵妇人们,只要他勾个手,多了去贵妇人乐意捧着好物与他花前月下。

林清宇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了。

仆从们意识到不对,心慌意乱,忙不迭地小跑着出了庭院。

徐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是个惯来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人,此时也不过是周身冷冽的气氛冰冻三尺罢了。三人不再耽搁,随仆从一起匆匆就赶去前院。

柳家的这别庄不小,但三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的体格,别人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半炷香的就走到了。林清宇走在第一个,脸色阴沉沉的难看。徐宴其次,也是一身冷冽。谢昊就坠在最后头晃悠。三人走到前院之时,就看到一个身上绣满铜钱的年轻男子背着手在四处地张望。

身后似乎还带了一批人,此时挤挤攘攘地凑在一处。站在首位的不是旁人,正是金陵孙家的孙老二。

说来孙老二,在金陵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孙家的第二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孙家家业的人。

孙家是做漕运生意的,金陵码头的好几艘大的货船就是孙家名下。要说金陵巨贾五大家,李金赵钱孙,孙家算其中之一。不过这孙家家大业大的,家中是非也多。孙成志,也就是孙家如今的家主,贪财好色,除了一个早年父母之约媒妁之言娶得一房妻,有名分没名分的在后院养了二十四个妾。

偏生这孙志成也是个厉害的,后院养的那些女子肚皮一个比一个争气。除了正妻就三个女儿,受宠的妾室给他生养了十三个儿子。儿子多,且个个都不是嫡出,孙家自然就乱得很。

如今的孙家老二是孙家几个长成的儿子中能力最强,做事最狠辣,也是下手最黑的一个。

孙老二一看到领头的林清宇立马笑着就迎上来:“小侯爷。”

林清宇对孙家老二还有些印象,并非是字画局上的印象。而是半个月前,孙家好像想拿京城到金陵的绢丝货运特地来找过他。不仅仅孙家,李金赵钱四家也都找过。这绢丝生意是冀北候府名下产业中的一部分,如今控制权也在林清宇手中,他自然是有印象。

冀北候府的绢丝买卖,在林清宇人下金陵之前,只走到冀州便止了。林清宇有心与江南的商贾合作,打通金陵的漕运,此番过来也算是来探个底儿。

事实上,金陵之所以如此繁荣,靠得就是四通八达的水路。各色外地的商品通过漕运在金陵周转,再输送到金陵附近的城池。金陵是个非常大的买卖集中地域。金陵商贾尝到了甜头,自然会想着更大的拓展。若是能将漕运的生意坐到京城去,那将是一次重大的成果。

如今难得一个京中勋贵冀北候在金陵,他们可不得走林清宇的门路?这不,林清宇卜一到金陵,李金赵钱孙这几个金陵巨贾自然就上赶着来攀交情?

挖空心思地打听到林清宇的喜好,送宝物送女人,各家都在投其所好,企图占据先机。

不过林清宇这人喜好虽与众不同,却不是那么好攀上的。这些人家打听到他好美妇,送来的或自愿或不自愿的女子,他是一个都不曾瞧上的。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这几个月,这些人家送到别院的女子没有二十个也有十来个。各色各样的都有,燕环肥瘦,但就是没一个投对林清宇的喜好。碰了太多的壁,摸不准他到底好哪一口,好些人干脆换别的门路走。就这孙二眼睛毒,那日在字画局看到了林清宇看苏毓的不同眼色,脑筋就转过弯来。

此时他一看到林清宇,眼里就都是绢丝漕运的事情成了的喜悦,根本就看不见林清宇身后的人:“小侯爷,快,快快,你快瞧瞧我给您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他人往旁边一让,就看到他身后三四个仆从扛着一个扎了口的麻袋出来。

那麻袋里头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看形状是个人。但那人软趴趴的,蜷缩在一起,无论人怎么摆弄都不大挣扎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被人喂了东西,从袋子的边缘看出里头的人在动。只是声音很小,间或细细若若的一声哼,呼吸声听着也不大对劲。

林清宇脸色沉得能滴出黑水了。他虽不大在意名声,却不喜欢被人这般送上门的陷害败坏。若里头当真是徐家娘子,这孙二的一言一行根本就是那他林清宇当末流来看!

还未开口,正准备上前呵斥。就感觉到身边一阵风,后面的徐宴大步走上前。

那孙家老二看到徐宴,脸上谄媚的笑容立即就僵硬了。

孙老二自然是认识徐宴的,那日在字画局,他可是亲眼看着徐宴和苏毓出席。这会儿看到徐宴出现在柳家的别院,还与林清宇谢昊站在一处,脑子嗡地一下就蒙了。孙老二是打死也没想到,他这才去叫人去徐家家中强抢了一回民妇,转头就在要献礼讨好的勋贵家中见到苦主的相公。这是自己撞枪口上了!

额头的冷汗一点一点冒出来,孙老二翕了翕嘴,后头要说的话此时全湮在了嗓子里。

徐宴那张少见的脸,阴沉得风雨欲来。他也没有与孙老二过多的扯皮,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孙家的仆从,上前就接过那扎了口的麻袋。

麻袋不算大,委屈巴巴死折起来的,里头的人想来是被十分难受地卷在一起的。徐宴心里如同火烧,激怒交加,脑筋却又清醒得厉害。鸦羽似的眼睫遮掩着某种狠厉的眼色,他手上一用巧劲儿,轻松地扯开绳子。

果不然绳子一解开,里头被迫卷着窝在里头的人就舒展开来。

袋子口开了,露出了里头脸颊酡红呼吸都不正常的苏毓。苏毓紧紧闭着眼,额头和鬓角的头发此时全汗湿,一缕一缕地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嘴唇红得不正常,鲜血一般,瞧着都有几分血腥气。

徐宴一瞬间,瞳孔剧烈一缩。

脸仿佛铜镜寸寸碎裂,直白地露出里头狠辣的来:“毓丫!”

他动作极快,张开怀抱就将苏毓的人整个儿裹在怀中。这一抱,徐宴才惊觉苏毓其实有多小巧,蜷缩在一起就完全隐没在他的胸膛里。

徐宴心里一股一股地涌着火,袖笼里的手用力到青筋暴徒。他克制地拍拍苏毓的脸颊,轻声地唤她的名字:“毓丫,毓丫,毓丫你醒醒……”

醒来是不可能醒来。苏毓仿佛意识被吞没,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脸颊埋在他的胸口,一呼一吸的气息都烫得徐宴胸口疼。

宽大的袖子紧紧将人遮着人,徐宴抬头冷冽地扫向了孙老二:“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