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拭着香囊上的灰,极为珍惜的样子,粉白色的香囊之上,绣了三颗红豆。
红豆,相思之意。
似乎忆到了某人,太子的目色又和缓了些许,眸底尽是温柔的眼波。叶云婀瞧着他,轻声问:“是白姑娘么?”
郦墨和丝毫不避讳:“嗯。”
她道:“那兄长为何不直接同那些臣子说?他们不是以开枝散叶为由让您娶李家小姐吗?”
他与白燕姝两情相悦,以此堵住那悠悠众生之口,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叶云婀不解。
郦墨和忽然叹息:“不一样的,云婀,兄长不能与她在一起。这是一个毒咒。”
“毒咒?”
看着男子隐忍的目色,她更搞不明白了,“莫不是白姑娘生辰八字与兄长相克?”
“非也。”
案前男子道:“父皇尚在世时,要燕姝的姐姐——也就是如今正在皇恩寺的白太妃入宫为妃。太妃娘酿唯恐燕姝也被父皇纳入后宫,与父皇约定,自家小妹,不嫁入帝王之家。以指上鲜血,立下毒誓。”
他瞧着素白的纸上那一束束凌乱的竹节,“本宫是储君,是大郦未来的新帝。君子一言九鼎,不能破誓。”
可他亦不想娶旁人!
郦墨和转过头,目光突然变得有些迷茫,“云婀,你说,一个帝王可以不设立后宫吗?”
终身不娶不纳,身边没有女人。
她摇摇头,“皇兄,您说了,您是大郦未来的君主。君主不光要治理江山,身上也有衍育后代的责任。皇室无嗣,江山何以继承,血脉何以绵延?”
郦墨和一笑,“是,为兄痴怔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他一向都很能忍,众人面前,总是一副谦逊有礼、温润如玉之状,好像从来都不会发脾气。
而在今天早晨,他却为了一个叫白燕姝的女子,与满座朝堂对峙,怫然挥袖离去。
就连顾朝蘅的话,他也不听。
叶云婀心中一阵叹惋,她从来都不知晓皇兄与白燕姝之间的瓜葛,今日一听,满腹尽是可惜。
思量之际,又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皇兄突然明白了你那时的心境。”
“哪时?”叶云婀下意识地反问。
郦墨和凝眸:“我派人往你府中塞人之时。”
那时候,他一心想着如何去打消叶云婀对苏尘的念想,往汀芷宫里塞了男子,又建了四厢院,却全然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一想到这儿,郦墨和既觉得愧对于小妹,又觉得此情此景分外感同身受。
听了他的话,叶云婀眼前立马浮现出一名绯衣男子。
她亦笑,“皇兄,我也没有在心中责怪你。”苏尘之前做下了那些混账事,莫说是郦墨和了,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完全去信任他。
她与苏尘之间,好像隔了一道裂痕。她不知道这道口子是否会逐渐愈合,或是愈演愈烈、愈扯愈大,最终成为分隔她与苏尘的天堑。
关于未来,她无从知晓。
正如兄长迷茫的那般,她亦是十分茫然。
叶云婀抬眼,美艳的眸中,覆上一层淡淡的雾。
从潜龙殿走出来时,叶云婀正撞上入宫的白燕姝。
她的气色比先前在谢府见到她时好了许多,也不穿那身黑色斗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樱粉色的对襟衫子。
白燕姝见了故人,自然也是欢喜,笑着上前,手中还拎着一个小饭盒。
见叶云婀看着她手中之物,白燕姝解释道:“听闻殿下近日身子不适,我便熬了写汤羹给他送去。对了,阿姝一会儿也写个方子给公主送过去,若是殿下还是腿疼,公主依着方子熬药便是。”
她眨了眨眼睛,“保管用。”
见她一脸俏皮,叶云婀心里百感交集。
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她的话,又见她挥了挥手,招呼着站在门口的太监。太监见了白燕姝,识颜色地点点头,吩咐人前去传报。
这般轻车熟路,白燕姝肯定是常来潜龙殿找兄长。
等候之时,白燕姝又想起一事:“那日太子殿下大捷后,上官姑娘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爱讲话了。我便让人在白府搭了个戏台子,一是逗逗我家那老太太,其二也是希望上官姑娘能过得开心。”
一想起上官楚楚,叶云婀便想起那日在她身上所经历的事,那是寻常女子都不能遭受的折辱。
“麻烦白姑娘多照顾一下她了。”
白燕姝也容易共情,点头道:“公主放心,有我在,上官姑娘不会受委屈。”
二人攀谈间,潜龙殿的门被人从内推开,前去传报的小太监返了回来。
白燕姝提了提手边的盒子,同她告别:“那我先进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