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朝后厉声道:“来人,将谢丞相押往天牢!”
让他也尝尝大理寺那些人的手段!
一声令下,便是噔噔的脚步声,身后侍从穿着重重的靴,将地面踩得紧实。
“等等。”
一直缄默不语的女子突然唤出声。
“云婀,事到如今,你要护着他,”顾朝蘅一愣,不敢置信,“你忘了他当初是如何对你的么?”
男子声音尖促,如同一根细密的针,直接扎入少女的心窝。
竟让她幽然一笑。
怎会不记得?
叶云婀穿着浅绯色的衫子,颜色与苏尘极为般配。夜色完全黑了下来,屋内也并未燃灯,只余几许月色照明。
照亮她那一双清冽的眼睛。
也不知又从哪儿来的力气,苏尘竟抬了抬头,瞧向缓缓迈步朝自己走来的少女。
叶云婀记得,第一次见到苏尘时,也是这般孤寂的夜。
他的面色也是这般发白。
从那时,他便打定主意,要将她带回月沉府,要利用她,要她为自己做事。
他们相识,自始便是个局。
她被对方步步牵引,直至身陷其中、沉溺其中。
她忽然感觉到好笑。
“苏尘。”
叶云婀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因是服用了软骨散,他的四肢失了力,眼神也变得混沌涣散。
一瞬间,她竟从男子的眼神里,看到了先前在月沉府时的光景。
彼时,她被皇帝困于潜龙殿中,是他不顾殿前宫人阻拦,一人闯入寝殿,将即将被老皇帝轻.薄的少女救下。
因此还惹得皇帝龙颜大怒,他被人拖拽了出去,再用轿子抬回了月沉府。
他鲜血淋漓地倚在轿子上时,依稀便是这道眼神。
混沌、涣散。
“是装的么?”
“所以你一开始便知晓,先帝没有断袖之癖,对么?”
“所以一开始,便都是假的,对么?”
一开始,他要她说,她愿效结草衔环为报。
一生一世,忠贞不渝。
少女忽一冷笑。
“何必非要去大理寺,本宫觉得,这谢府便挺好的。”
他原先不是要将她囚禁在身边么?
“丞相大人,这天还没有亮,太子方从大理寺出来,距离攻破皇门还有一阵子,鹿死谁手并非是个定局。本宫也不急,不若你我一同看看,这场仗,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
她竟转过头,让身后众人都退下。
顾朝蘅第一个不同意,“他若伤了你——”
“他服了软骨散,暂且还动不了我。”
一把匕首从袖中滑出,落于女子掌心。匕首出鞘,叶云婀一手执着尖刀的柄身,清辉撒在刀刃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苏尘在心底发笑,她竟还学会威胁自己了。
不错,她是将自己先前教与她的,学得分毫不差。
他装瘸,她便佯作上吊。
他偷得虎符,她便偷钥匙、放出郦墨和与顾朝蘅。
他利用轻紫去破获京城儿童丢失案,她便在卷宗上面做手脚,改了其上的数字,让郦子瑢将禁军调走。
只是有一事他还不解——
“你从哪儿拿的天牢的钥匙?”
听闻大理寺那边出了乱子,他直觉地去找天牢的钥匙。那把关着郦墨和与顾朝蘅的钥匙只有一把,此时正在苏尘自己身上。
见他疑惑,女子的面上竟露出几分小得意来。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让你去寻一位匠人么?”
她说她的钗子坏了,那根钗子是她的心爱之物,在叶府时便带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