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静郡主:“……”
啊这。
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你!
皇帝这动作来的太过突然,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了,好在这时候内侍在外边儿小心翼翼的传禀,道是方太医已经在外边儿候了好一会儿了,是不是现在便可以入内给小公主诊脉。
一提到小公主,皇帝就顾不上别的了:“赶紧叫他进来!”
小公主此时正睡在母亲身边,乳母近前去将她抱起,另有宫人将床帐放下,又去取了丝帕,稍后搭在皇后腕上,好叫太医诊脉。
方太医诊了足足半刻钟时间,方才将手挪开。
皇帝看着又瘦又小的可怜丑家伙,忧心忡忡:“公主如何?”
方太医道:“因为母体孱弱的缘故,公主难免生的娇小,只是身体上并无什么大碍,好生进补,小心照看,时间久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话间的功夫,丑家伙醒了,嘴巴瘪了几下,呜咽着哭了起来。
皇帝曾经见过xxxl的丑家伙,还是亲自把她生下来的,那个丑家伙哭起来声音异常响亮,能吃能睡能拉,再看而前这个s码的,连哭声都跟猫叫似的。
他简直要心疼死了!
乳母抱着公主下去喂奶,方太医又给皇后诊脉,这一次时间用得更久,眉头也皱得更深:“老臣开个方子,皇后娘娘暂且将养着看看,过个十年八载,调养的好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再诞育皇嗣。”
这一杆子直接指到3000年了。
杜若离早在生下女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以后无法生育了,她并不遗憾,只是觉得对不起女儿和娘家。
一个没能诞下皇子的皇后,已经丧失了她最重要的权柄,若她有丈夫的敬重,还可以凭借宗法立于不败之地,可她什么都没有。
再想一想,从此不能生育,或许是件好事。
即便生下皇子,有她这样的母亲,天子也不会立皇子为储,这嫡出的身份反倒会成为皇子的催命符,同时也会将杜家送入深渊。
倒不如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
她只是心疼女儿。
生在帝王家,有自己这样不得宠、甚至即将被废的母亲,又有着注定要被父亲斩草除根的外家……
可是现在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杜若离回想着母亲方才说过的那几句话,心头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跳跃,如果真的有机会,哪怕只是一线机会,她也要牢牢地抓在手里!
方太医将诊断结果讲了,却没有听见床帐内皇后言语,下意识去看皇帝,却见他脸上痛惜之情深深,察觉到他的目光,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方太医默不作声的离开了,殿中其余宫人们也退了出去,皇帝踌躇再三,终于还是按捺住心头的疼惜与不忍,伸手将床帐掀开。
杜若离形容憔悴,坐在塌上默默流泪,她本也是花一样的年纪,却被这深宫蹉跎的即将凋零。
皇帝喉咙里仿佛梗着什么东西,叫他心头发酸,眼眶发热。
这是他的若离,救过他性命的女子,与他两心相许的爱人啊!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伸臂抱住了她:“有阿宣,有你,我这一生就心满意足了!”
杜若离眉梢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语气却是疑惑:“阿,阿宣?”
“对,阿宣。”
提起这个名字,皇帝的眉宇间都充盈着笑意:“这是我给女儿起的名字,天子宣室,最为尊贵不过。”
杜若离的心弦猝然动了一下,神色却愈发诚惶诚恐,难掩戚然:“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叫这样的名字?我知道陛下深深厌恶于我,只是公主毕竟也是陛下的骨肉,你怎么能给她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叫她刚刚出生,就做所有人的眼中钉?”
皇帝大为委屈:“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至于这个名字——相信我,世间再没有比她更担得起这个名字的人了!”
杜若离凄惶摇头:“陛下不要说笑了,难道她一个小女子,还能做天子不成?”
皇帝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能?”
杜若离错愕不已的看着他:“陛下。”
皇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必过于小心。
若离是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爱人,杜家是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丑家伙是他心头最柔最软的那个角落,若是连他们都信不过,他又还能相信谁?
皇帝短暂的踌躇了片刻,见左右无人,遂将前世之事一一讲与她听。
杜若离听他讲二人交换身体,讲他在后宫之中备受凄风苦雨,终于发现了淑妃和贤妃的真而目,将他得子又失子,讲他和她的宝贝女儿阿宣,讲那个英明无匹的君主,也讲英姿飒爽、一代天骄的至尊女皇……
杜若离觉得他好像是将自己拉进了一场梦,里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她徜徉其中,不愿醒来。
只是她也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她。
她没有那么高明的政治手腕,做不到弹压四方、政统天下,收复燕云,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国家。
只是一直隐藏在她心里边儿的那一撮儿火苗,就像是得到了燃料一样,骤然膨胀,熊熊燃烧起来。
她想,梦里的那个她该是多么可怕的人物啊。
那个人无声无息的夺走了欧阳延的权柄,除掉了他的近人,将所有属于他的势力一一拔除。
她所做的这一切,甚至丝毫没有引起欧阳延的警觉,他真的沉浸在她为他编制的那个梦里,俯首做低,做着天下寻常女子都在做的事情,觉得自己得到了一切,幸福又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