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她是嫡女,又是长女,还有泰山公主的封号,自然贵重,只是我早早去了,宫中无人庇护于她,若是日后宫妃们再有了身孕,诞下皇子,我可怜的女儿该怎么办?若是若离她再度立后,我的阿宣又该怎么办?”
他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愁苦:“当日我生下阿宣的时候,也曾经同若离说过,想立她为储君,只是我死得太早,也死得太久,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这些话,又有没有被那些小妖精迷了心窍,将这些忘到九霄云外去!”
先帝:“……”
先帝不是太懂他这样的慈母柔肠。
皇帝仍旧忍不住透过镜子去看阳间,心情倒是慢慢的好了起来,虽然他故去已久,但小公主仍旧是心上人最疼爱的孩子,后宫美人虽多,却也无人能够取代他成为继后。
曾经有个相貌很像他的绝世美人,仗着得宠,又身怀有孕,抱着天子的手臂撒娇买痴,渴求再进一步,荣登后位,被天子冷冷拒绝之后,这美人深为痛恨元后,连带着恨上了自打元后薨逝之后便一直住在宣室殿的丑家伙,居然买通御膳房的人,悄悄给丑家伙下毒!
皇帝在地下急得团团转,恨不能化成厉鬼去撕了她才好,亏得心上人眼明心亮,这美人的计谋才不曾得逞。
事后御膳房的人将幕后黑手供了出来,那美人抱着天子哀求饶命,皇帝恨得在地下扎小人,一边用剪刀戳,一边咬牙切齿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心上人没叫他失望,当即下令将那美人处死。
皇帝眼见着这一幕,真如同夏日里痛饮了一瓶冷饮似的,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畅。
那美人尤且不曾甘心,哭得梨花带雨:“臣妾是做错了事,可是多年情爱,难道都是假的吗?陛下!”
天子冷冰冰道:“你不过是替先皇后伺候朕罢了,有何情分可言?你能得宠,便该多谢这张脸,有几分像她,是你的福气!”
美人绝望之下哭着说了些什么,皇帝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一边戳小人,一边被心上人这几句话戳的心生酸涩,满腹动容。
又过了几年,后宫里有了孩童啼哭,但他的小胖墩儿仍旧是最得宠的孩子,一枝独秀,无人能比。
她会写字,会画画了,再到忌辰的时候,皇帝收到了女儿写得丑兮兮的大字。
还有一张画,上边儿有三个抽象的人,住在同一所房子里,用丑兮兮的字迹标注着,一个是爹爹,一个是娘亲,还有一个是阿宣。
第一次来拜祭母亲陵墓的时候,胖墩儿还是被心上人抱在怀里的,现在她已经能够自己迈着小步子进来了。
对着冷冰冰的牌位看了会儿,胖墩儿抽泣着哭了起来:“父皇,我们在上边热热闹闹的,母后一个人在地下是不是很孤单?她知道阿宣很想她吗?”
皇帝在地下听见,简直要哭死了。
他死的时候,胖墩儿还不到满月,可即便如此,她也是记挂着自己这个亲娘的,这如何不叫他感念,如何不令他心酸?!
先帝和其余先祖们倒有些别的看法。
“那幅画,是她自己要画的?”
高宗皇帝颔首道:“是她自己画的,伺候的女官之前并不知道。”
明宗皇帝若有所思:“宫里的孩子早慧,这孩子虽然小,倒很有几分聪明呢。”
皇帝拿着画哭唧唧,觉得女儿一心惦记着亲娘——这不是扯淡吗。
她还不到满月,你就凉了,她对你能有个屁的印象啊!
这幅画之所以产生,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年幼的嫡出公主感觉到了威胁。
宫里源源不断的有新人入宫,那些花一样娇艳的女人夺走了父亲的注意,而她们所生下的孩子,无形之中也剥夺掉了从前独属于她的父爱。
那些孩子有母亲,他们美丽鲜活的母亲可以通过种种手段争夺父亲的宠爱,子凭母贵,让她们的孩子更加被帝王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