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延,你好不公平!”
帷帐内光线昏暗,她眼睛里熊熊燃着两团火:“你对别人好的方式,就是让她们作践我吗?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就要做你的替罪羔羊,用一生来为她们做衬?!什么叫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一页就该翻过去了?你没替我吃过苦,凭什么替我翻页?!”
“对她们好一些,呸!”
芈秋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杀气腾腾:“我偏不要如你的愿!”
第19章
打从杜若离猛地坐起身开始,皇帝就知道事情要糟,但饶是心头早早有了准备,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糟糕到这等地步。
他知道从前皇后受了很多委屈,也知道宝瑛和希柳有不对的地方,只是这三个女子都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是真的希望她们能够冰释前嫌、和睦共处。
但是杜若离的性情中,有超乎他想象的执拗与决绝,有一条路走到黑的坚韧,还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刚强。
在某些方面,她固执地像是一颗铜豌豆。
从前皇帝与杜若离在一起时,无非是点卯应付,说几句场面上的话罢了,阴差阳错交换过身体之后,彼此间反倒能掏心掏肺的说几句知心话了。
皇帝愿意向她倾诉自己对淑妃和贤妃的情感,也愿意承受皇后因他经年冷落而丛生的怨气,他愿意接纳杜若离,也希望杜若离能够体谅他的难处。
他当然知道自己过去对于宝瑛和希柳过分的宠爱恰恰也是对皇后过分的摧残,他也会为此心生歉疚,深感惭愧。
他知道自己虚伪,了解自己自私,他其实都明白。
可是……
可是杜若离现在几乎是攥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一个虚伪又自私的人怎么写虚伪、自私这四个字,你知道这会让他有多难堪吗?
不是谁都有勇气去剖析自己的内心,并且为之反省的。
芈秋将压抑在心头数年的郁气尽数吐出,神情也随之畅快起来,坐在塌上,冷然不语。
皇帝胸膛里怒火翻滚,额头青筋都在跳跃,倘若现在他仍旧是皇帝的话,只怕立时便要赏杜若离一记耳光,然而毫不犹豫的回宣室殿写一道废后圣旨给她!
可他现在不是皇帝。
他必须忍耐,即便是咬碎了牙,也要先跟杜若离修复关系。
指甲死死的掐着掌心,皇帝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人,只觉一口气梗在喉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堵得难受。
叫他舍了宝瑛与希柳,他做不到。
让他就此同杜若离撕破脸恩断义绝,他也做不到。
情感上没有办法彻底分割,理智上无法与她一刀两断。
再如何羞怒于她那些言辞的一针见血,碍于现状又不能彻底发作出来。
进退维谷,不外如是。
此时皇帝虽是女儿身,心却仍旧是男人心,事情既然无从解决,那干脆就这么拖下去,就像所有废物男人的选择一样,逃避虽然可耻,但是的确有用。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以不变应万变。
皇帝想通了,长舒口气,看也不看一边兀自生气的芈秋,一抖被子,躺回去准备睡觉。
芈秋原还等着同他大吵一场,不成想皇帝做出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倒头就睡,那感觉就跟一拳打到棉花上似的,方才一通输出带来的爽利感立时就去了大半。
她生生给气笑了,一脚蹬在他腿上:“起来,把话说清楚!”
皇帝偷眼瞄了下她神情,就知道这招有用,心下得意,身体上却是动也不动,语气含糊的紧:“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算了。”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芈秋眯着眼瞧了他半晌,忽然幽幽的笑了起来:“欧阳延,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皇帝被她笑的心里发毛,但还是强撑着不肯露怯,冷不防一片阴影落下,竟是杜若离俯下身来,贴近到他耳边。
芈秋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不是希望我能跟淑妃和贤妃好好相处吗?”
“这段时间咱们俩换了身体,我冷落她们太多,又是罚跪,又是掌嘴,你也怕宫里边儿仆婢们狗眼看人低,背地里给她们气受吧?”
“嚯,你可真是体贴入微,从前你要是也肯这样体恤一下我就好了。”
她嘴唇离皇帝的耳朵太近,言语时带起一阵细碎的微风,惹得皇帝腰脊打颤,小臂上瞬间浮现出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禁毛骨悚然:“杜若离你想干什么?!”
芈秋呵呵呵呵笑了起来,黑夜里听起来说不出的可怖:“我能干什么?当然是顺应你的心思,跟她们和睦相处、冰释前嫌啦!”
皇帝听得心头哆嗦,猛一翻身,麻利的坐起来,满脸警惕:“杜若离我警告你别乱来!”
芈秋压根不接茬,低头往两腿之间看了一眼:“这玩意儿好使吗?”
皇帝:“????”
这是什么危险言论!
皇帝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赶忙劝道:“你从前是女子,这是具男子身体,男女有别,必然是有隔阂的,只怕未必能用……”
芈秋冷酷道:“不中用的东西,没必要留着!”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