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辞望了一眼,可她的鞋子被裙子遮在期内,并看不见。江厌辞忽想到了当初在宜丰县,她也曾因为雪泥弄脏了鞋子掉眼泪。
他不是很理解,只是鞋子脏了这样的小事,为何就能让她红了眼睛。
月皊抬起眼睛来,微弯的眼眸带着笑,道:“三郎怎么过来啦?今日应该很忙才是。”
江厌辞再深看她一眼,见她虽然眼角微红,却已经换上了一张乖顺的笑靥。
月皊甜笑着,软声催:“三郎快去前面吧。”
江厌辞沉默了片刻,朝月皊伸出手。月皊望着他递来的手,疑惑不解,便没有将手递给他。
“和我一起去。”他说。
全世界都热热闹闹,唯有她一个孤零零。江厌辞看着不好受,心里闷涩着不太畅快。
月皊轻轻摇头,声音也更低了些:“不合适……”
江厌辞递出去的手悬了半天也没等来她的应,他便再往前迈出一步,直接握住月皊的腰,将她从石阶上抱下来。
远处的女客们还没有走远,主仆们走在一起莺莺燕燕一大片。
月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眼朝前面的女客们望去。果然,那边的女客瞧见江厌辞朝月皊走来,早压不住好奇地望了过来。
月皊急急站稳,将扶在江厌辞手臂上的手也缩回来,她向后退了一步,鞋跟抵在身后的阶石,再无可退。
“这不合适!”月皊重复,眼睛忽然就湿了。
月皊心里生出的难过远比秦簌簌的背叛更让她不是滋味儿。她不怕流言蜚语各色眼光,可她怕如刀的流言议论江家不成体统,她怕那些可怕的嘴会说她的三郎不像话。
她微微仰着脸,用湿漉漉的眸子望着江厌辞,连连摇头,眸中有着央求。
月皊了解江厌辞果决的行事风格,怕他执意。她不得不带着哭腔地小声央求:“三郎,我真的不可以跟你去,我只是个小妾而已。”
江厌辞沉默地望着她,努力去辨她眸中畏惧的缘由。
“那就做我的妻。”江厌辞道,“月皊,如果你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走哪条路,我帮你选了。”
江厌辞也实在是不能理解,一个选择题,为何让她犹豫了这样久。
第六十四章
月皊懵懵地望着江厌辞,一时之间什么反应都忘记了。她怀疑自己听错,可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她便不得不认为是他一时冲动之言。
她强迫自己当做没有听见。
她将脸偏到一侧去,也不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央求他,而是换上另一种更认真的语气,一字一顿:“我不去。”
他说过的,她在他面前可以说不,永远都可以在他面前说不。
江厌辞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好,但是你不要哭了。”
月皊飞快地用手背去蹭眼睛,重新抬起脸来望着江厌辞,她慢慢露出笑靥,说:“我不哭了。”
江厌辞在转身之前,忽然伸手撑在月皊的后颈,俯首而来吻了一下月皊的眼睛。
月皊惊慌地去推他,急急低语:“三郎,有人瞧着呢……”
江厌辞松开她,转身大步往外走。
月皊立在原地,心口仍然怦怦跳着。
江月慢早已招呼着女客们往前面去不能留在这边看热闹,却派了个侍女过来问情况。
侍女过来向月皊询问。月皊摇头,只道:“没有事情,别让姐姐操心我这边。”
她没有在江月慢的院子多待,回到了观岚斋。
月皊重新坐在方桌前。桌子上摆满了做花钿、步摇等小东西的零件,一片亮晶晶地闪烁着。
月皊拿起一个特制的小剪子,开始继续剪裁花钿。她努力让自己专心,不去想江厌辞刚刚说的话。
可是纵使她再如何逼迫自己专心做手里的东西,都完全做不到。
“那就做我的妻。”
“月皊,如果你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走哪条路,我帮你选了。”
江厌辞的那两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畔回荡着。甚至就连他说这话时的认真神情也浮现在月皊眼前,赶不走。
月皊终是不得不承认江厌辞说这话是认真的。这段时日的相处,以她对江厌辞的了解,她不得不承认三郎不是个冲动莽撞的人。
一时兴起、冲动之言,这些都是她自己编造的。
三郎是认真的。
不知何时,月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望着手中握着的小剪子,眼睛慢慢泛了红。
这个小巧的特制剪刀,是江厌辞送给她的。
月皊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一颗一颗落在剪刀上,又落在刚裁好的花钿上,将连理枝的花钿弄坏了。
对未来的路,月皊一直心中茫然又畏惧,这种茫然和畏惧让她迟迟不敢下决心离开,将离开郡王府的日子不断往后推迟着。
在这一刻,月皊忽然就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