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辞瞥了一眼那把匕首。
月皊长这么大收过许多礼物,倒是头一回收到武器。她有点惊讶,又有点新奇。
“谢谢鱼鱼姑娘,我很喜欢!”
“该出发了。”江厌辞重复。
“嗯。”月皊急急应了一声,她低着头,将这把小巧的匕首收进腰间的小包包里。
看见包包里的纸袋,月皊愣了一下。明显把那两块灶糖给忘了。
她将不到她手掌长的精致匕首勉强收进包里,把那个纸包拿出来,将里面的两颗灶糖倒在手里心。
“三郎今日还没有吃过灶糖。”月皊踮起脚尖,将一枚灶糖递到江厌辞唇边,“今日都要吃灶糖的,新的一年才会日子甜蜜!”
“我师兄他不——”余愉眼睁睁看着江厌辞张了嘴,将月皊递过去的灶糖含在口中。她嘴角抽了抽,幸好自己还没把这句话说完。
“什么?”月皊用询问的目光望过来。
余愉轻咳了一声:“没、没什么。一路顺风!”
“嗯。”月皊弯起眼睛来,冲余愉认真点头。
江厌辞瞥向月皊。她笑着与余愉说话,手心仍摊开着,上面摆着那粒粘牙粘得要死的灶糖。
月皊转头望过来,软声问:“好不好吃呀?”
江厌辞勉强点了头。
“还有一颗!”月皊心想幸好给三郎留着,她将摊开的手心朝江厌辞递过去。
江厌辞捻起她手心的那枚灶糖。
“三郎,我……唔!”
月皊刚开口,江厌辞就将捻在指间的那粒灶糖塞进了她的口中。
拇指与食指的指端碰到她唇上的湿与软。
似乎,也能感受到一点甜。
江厌辞放下手,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垂在身侧的手,慢条斯理地捻了捻。
月皊默默跟在江厌辞身后,登上院门口的马车。她掀开布帘,往外望去。
余愉、吴娘子母女、守着院门的林爷爷,厨房的张伯都立在小院门口送着。
令松赶着马车离去,月皊的视线仍旧望着后面的小院。院中的那颗杏树从院墙探出来。
也不知道它日后结的杏好不好吃。
马车拐出垂柳相夹的小巷,月皊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窗前帘幔。
这些轻松简单的生活终是告一段落,她要回长安了。长安,有阿姐,不久后还会有阿娘。可同时也有很多很多恶意。
为了等余愉回来告别,出发时已很晚。马车行了一段时间,天色便暗下来。
江厌辞在车厢里点了一盏灯,置于小桌上。
月皊望着桌上的那盏昏黄的灯,走神着。她心里一会儿想着阿姐的事情,一会儿想着回到长安会遇到种种窘境。整个人的情绪渐渐低落下去。
她不说话,江厌辞是不会开口的。
车厢里安安静静。车辕碌碌声在耳边反复,枯燥又乏味。不多时,月皊眼睑沉沉,慢慢睡着了。她身子朝一侧倾去,软软地靠在江厌辞的肩上。
江厌辞瞥了她一眼,解下身上的藏青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月皊睡得并不沉,碌碌车辕声一直搅闹着她。她开始做噩梦,梦见晦暗的牢房。耳畔的车辕声,也变成了当初漆黑牢房中老鼠乱窜声。
月皊吓了一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桌上那盏灯不知何时熄了。
月皊蹙起眉,彻底清醒。她惊觉马车不知何时停了,车厢里只她一个人。
“三郎!”月皊一下子坐起身,惊慌地去推车门,逃一样钻出漆黑的车厢。
月色凉如水温柔降临。
江厌辞就站在马车外不远处,和一个人在说话。他闻声转过头来,凉白的月光霎时照亮他的五官。
看见江厌辞的那一刻,月皊崩紧的心弦忽地一松。
江厌辞快步朝月皊走过去,视线越过她望向车厢里,扫一眼不知何时熄了的灯台。他重新望向月皊,问:“做噩梦了?”
“嗯。”月皊委屈地点头,眼眶里蓄着的泪随着点头的动作簌簌落下。
江厌辞抬手,去擦她的泪。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月皊的面颊,已被月皊双手攥住。她扑过来,将脸埋在江厌辞的硬邦邦的胸膛。
“三郎,你要是嫌我麻烦想丢开我。一定一定要在白天走好不好?不要在晚上丢下我。”
江厌辞摸摸她的头。
“好。”他答应。
令松缩了缩脖子,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他又忍不住腹诽小郡王还真是不解风情,这个时候还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