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瞬间引诱住身周孤魂。
已死的三魂早就从身体抽离,无身无骨,哪里还会流血,这说明……
“他是活人!”
此声一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贪婪。
数之不尽的亡魂向谢听云涌来,他置若罔闻,掌心凭空握紧,一把银剑握于手中。谢听云紧紧盯着屏障,一剑下去,屏障荡开波纹,同时,扩散开来的剑气将四周残魂逼退。
谢听云紧握长剑,又是一下。
屏障震动,他竟是想要硬闯!这是千古以来从未有人做过的事!
“这人……疯了?”
“他一个活人想要入引渡河?”
周围私语不断,但再也无人敢接近。
终于——
屏障“咔嚓”一声产生出一条微小的裂缝,见此情形,四周观摩的孤魂们齐齐倒吸口凉气。
谢听云正要挥下第二剑时,屏障忽然散发出一道巨大的冲击将他弹开数尺,谢听云倒在地上,落在身旁的银剑闻声断裂。
他望着那断剑出神许久,最后慢慢爬起,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掌间。
剑刃早就被他折腾得伤痕累累,一点也瞧不出这是一把刚买不久的新剑。
谢听云突然想到云晚刚把它送给他的情形,那时她笑着,就像夜色里初绽的扶桑。
[以后你身负长剑上青云;一剑之任渡苍生。]
[谢听云,我来渡你。]
“我听话……”他紧紧抱着断剑,哭着哀求,“你回来好不好……”
心脏突然很疼,疼得他喘不上气。
他坐立不稳,身体佝偻成一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痛苦到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一齐呕出来。
断剑在怀中死去,化作烟尘消散于云雾,这一刻,谢听云也跟着死了。
他独自爬起,被雾气萦绕其中的薄影削瘦到如同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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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听云只身赴往不周山。
在清虚道尊的山门前静跪许久,此时他的活魂已被邪魂吞噬得只剩下片缕。他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跪在山门下一动不动,脑海中只剩下一个信念——
[上青云,护苍生。]
这是云晚所希望的。
不周山恰逢乱季,今儿晴空爽朗;明儿就瓢泼大雪,可是不论严寒还是酷暑,他始终跪坐原地不动。
清虚道尊的两位弟子一直在山门里暗中观察。
望着日渐消瘦的少年,大弟子墨华心有不忍:“……若再不理会,这孩子怕是挺不过年初了。”
琉尘睨了眼窥云镜,轻晒一声,白玉般的面庞露出几分淡薄:“师兄你切莫心软,这小子摆明是想讹人,别理会他。”顿了下,“他把你种在你后山的果子都吃光了。”
墨华呆住。
琉尘不客气地加重语气:“全部。”
墨华:“……”
墨华又看了眼镜中的少年,强忍心痛:“吃、吃就吃罢。”总……总不能饿死。
琉尘对于大师兄的善心早就见怪不怪,眼不见心不烦,他兀自转身,去小山林里继续练琴。
未曾想当夜,清虚道尊便出山来到了谢听云面前。
谢听云跪了七日已久,看到道尊,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磕头叩拜,“拜见……清虚道尊。”
他声音干哑,额头抵着地面,连睫毛也不敢抬。
清虚尊者扫了眼他的身后。
生魂快要被邪取而代之,按理说已经成了完全的绞鬼,可是到现在竟还有理智,也实属少见。
清虚尊者抬指送去一丝灵识,缓声开口:“报上名来。”
“谢听云。”他抿着唇,“字归云。”
此后,有她所在之地,既为归处。
谢听云抬起头来。
眼前的道尊背抵灵山,仙风道骨,他的目光坚韧,一字一句:“我自九幽泉赴往不周山,恳请尊者收我为徒。”说罢又是重重一拜。
清虚道尊眸光闪了闪:“你身有邪魂,此身注定……”
未等清虚道尊落下话,谢听云忽然抽向灵台,脚下的邪魂跟着扭曲。他面不改色,指尖用力将魂魄从身体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