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自回廊深处一闪而过。
谨言抱着书在自习室里走,走到哪,都是挤满了人,想找间空点的屋子都不容易。
那道身影又出现了。
身边一个抱着托福字典的女生说“他叫你呢。”
谨言不认识说话的女生,也不认识那抹飘忽的人影。
“诶,那人找你,你过去看看吧。”一个戴眼镜斜刘海的黄发男生也这样对他说。
这些人是怎么了?谁找他?
谨言还是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它。它要去哪?
不见了。那抹影子不见了,周围的人声也不见了。
谁?谨言往前走了几步。白墙上,一道淡淡的影子浮现,像是道水渍,洇湿的越来越大,水色越来越深,慢慢的,开始呈现出一个人形剪影,仿佛站在那里,与谨言对视。渐渐地变得深红,像是有什么要破墙而出。
走廊尽头的灯灭了。一切又回归了黑暗,灯又亮了,这一明灭间,那抹身影不见了,日光灯闪烁,一闪一闪一闪,不,那不是抹影子,是真有一个人,踉跄的朝自己走来。
它每往前走一步,身后的灯就全都灭了。还不止,那种黑暗,是种光无法穿透的黑暗,与其说它带来了黑暗,不如说,黑暗跟着它。
谨言往后挪了两步。
跑!快跑!
刚才还坐满了人的自习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快离开这里!身后的走廊已是漆黑一片。那个扭曲的身影不见了,地上渗着血渍。谨言奔跑着。黑暗慢慢吞噬了一切,教室里的灯反射在玻璃上,添了一点亮度。
对!玻璃!
玻璃上,有个影子,纤细,污黑的影子。谨言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旁边的玻璃,这里也有,再旁边,还是一样,几十块玻璃上,映着同一个影子,几十个影子朝着他。谨言不住发抖,每一个影子,越走越近,它们自四面八方来,让人无所遁形。
“同学。”有人在身边说话。“同学你怎么了?”
谨言满脸惊恐的看着她“你看到没有?”
“看到什么?”
“你看到没有?刚才那里有人。”
那女生一脸茫然的绕过他走开。
“你别走。”
那个女生不见了踪影,谨言拉着边上的另一个女生,小心翼翼的问“你有看到吗?”
“看到什么?”
谨言说不出口,也许是幻觉?
那女生还在问“看到什么?”
谨言疲惫的懒于回答。
那个声音还在说“是不是看到我?”站在对面的女生,她的脸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脱落。血红的眼珠,肿胀的身体,死灰的皮肤,五官不住的往外渗着黑水。
谨言在走道里奔跑。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笑声,玻璃乒乓作响。那张脸看着他,嘲笑他。每块玻璃里,都是同一张脸,几十张几百张同样的脸对着他,死死地盯着他。
谨言发疯般的奔跑,这短短的回廊,他却如何都出不去,他跑过这个转角,依然还是这里。无论多少次,这个转角的尽头,依旧是这个走廊,他瘫坐在地上。
无论哪间教室,都没有人,投影仪上还放着课件。蓝色水波纹的电脑屏保动了一下。水在动。
哗哗的水声,潮汐涨落,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中出来了。一滴汗自谨言的脸上滑落,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一只手,水中伸出一只手。它在挣扎着想往上爬,它无助的向上伸着,突然,它不动了,慢慢的。手僵直地沉入了水中。
猫叫春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不,那是女人尖锐的啼哭。
谨言捂住耳朵,走到讲台上将投影仪的插座给拔掉。屏幕上的画面一下就消失了。随即一滴水滴在他的身上,四周的墙壁,不停的有水往下淌。
谨言冲出了教室,他大步奔跑、回廊、转弯。回廊、转弯。
回廊的尽头,是出口,谨言加快了步伐。他被绊倒了,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正抓着他的脚。。谨言挣扎着起身,低头看了看地面,地上空无一物。他没有时间平复自己的心绪。他得跑。不停的跑。
当他跑出来的时候,他回头看,教室里灯火通明。8点正是自习室最人声鼎沸的时候,你站在门口也能看到里头奋笔疾书的学生。走廊上还有人踱来踱去,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在背单词。刚才的那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谨言脸上依旧留着惊慌神色,大口的喘着气。无论是不是真的,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你小子见鬼了是吧。走这么急”路上和人擦肩而过,身后传来了不快的声音。
他的一颗心剧烈鼓动。
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孙念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的光映照在他脸上。苍白的肌肤在冷光下透出隐隐的青色,皮肤下血管浮现,不复记忆中的麦色。
谨言倚在沙发边上,这是方才松了一口气,全部的害怕都翻涌上来。
孙念真睁开眼,看他唇色发白,问道“怎么了?”
“你没睡?”谨言的声音微微颤抖。
“醒了”
“我把你吵醒了?”谨言拿起被孙念真弄掉在地上的薄毯。
“不是,你一走进,我就醒了。”孙念真让出一半的沙发给谨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中暑了?”
“没,我先去洗澡。”
水声敲击着地砖,花洒洒下的水珠拍打的脸上生疼。
“孙念真”
“叫我干嘛?”孙念真抱臂斜倚在浴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