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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在他的笑意里渐渐地没了声,脸上的坚定转变成了迟疑:师尊指的是

凌霜雪轻点头,他依稀记起来,段无云和段寒舟之间是有一条红线,只是那线断的早了些。

第一百六十三章 晋江独发

花锦城有一个漫长的雨季,从春末开始,一直持续到夏季中。在这段时间内,花锦城化身温柔多情的水乡,雨声交织成美|妙的乐章。

细雨冲刷过窗前的绿叶,青翠欲滴的色彩朝气蓬勃。躲在绿叶下的花骨朵沾上晶莹的水珠,粉|嫩剔透。

一双手从窗边伸出来,半阖窗户,挡住了飞溅的水珠。

屋外喧嚣声不绝于耳,屋内却安静极了,因为这里只有段无云一人。室内装潢简单,一眼到头,一张矮榻,一方长桌,简洁到近乎冷清的地步。

段无云依旧是一席黑衣,束发戴冠,不管身处何处,境遇如何,他都收拾的干净利落,一丝不苟。

雨声是寂静中唯一的慰藉,他面对窗户,盘膝而坐,抱守归元。

窗边夜来昼落,转眼已是多日。他被段炎淳下了权,和段寒舟分开,段炎淳让他在此思过,可他不知道这个过从何而起。

被禁足的日子没有人可以来探望,段无云也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段炎淳是真的很生气,甚至可能没有扭转的余地。

想到这种可能,段无云心头一沉,随即苦笑连连。

窗外的雨势变小了,别的声音混在雨势中越来越靠近房间,段无云抬头看去,下一刻便有人推门而入。

段无云瞳孔骤缩,连忙起身行礼:爹。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让段无云禁足在此的段炎淳。他一人独身前来,手上提了一坛酒,神情严肃。

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抬手示意段无云不必多礼,可这动作做完后他愣了愣神,随即嗤笑一声,看向段无云的目光有失望也有痛心。

这是他养育多年的孩子,他曾对他给予厚望,可他却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报了他。

段炎淳走到桌边坐下,把酒放上桌。段无云熟悉他的习惯,不等他示意便识趣地走过去坐下。

段炎淳抬头看着他,这一刻欣慰和惆怅在心底交织,复杂的情绪让他的神色变得凝重。

你叫我这声爹到底是因为我收养了你,抚育你多年,还是因为寒舟?段炎淳开口问道,这一句话直击心灵。

同一个称呼也能因为人和立场的不同,产生不一样的意义。

段无云神色冷峻,下颌角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段炎淳的话让他的眉心跳了跳,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和段家没有血缘关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段炎淳将他视为己出,让他和段寒舟段秋享有一样的权利,段家没有人敢轻视他。

段家给了他温情,段炎淳之恩大过天。

段无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他叫了段炎淳二十多年的爹,不管是那一句都是发自内心。但渐渐地,这其中的确多了段寒舟的分量,段无云不想否认。

段炎淳打开酒坛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到段无云面前,他端着酒,目露追忆之色,长叹道:你心中有仇恨,忘不掉你爹娘的死。我从未干涉过你复仇的心,甚至把暗楼交到你手上,让你有足够的力量去探查真相。我待你和待寒舟没有什么两样,我一直觉得自己无愧你爹娘临终前的嘱托。可转过头,你给了我一个太大的惊喜,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段炎淳的声音低下去,猛灌了一口酒。

段无云是他至交好友之子,当年好友托孤,他从他带血的手中牵过这个孩子,让他改名易姓,从此万宝楼多了位大公子。

提及爹娘旧事,看见段炎淳伤感的模样,段无云不禁心生愧疚,轻声道:对不起

然而道歉在这一刻变得无力而沉重,段无云只说了这三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只能道歉,不能认错。

段炎淳看穿他的心思,见他倔强不肯低头,内心更加矛盾。又是两杯酒下肚,段炎淳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倘若这一次没有被我发现,你们又打算瞒到何时?段秋可知道?

段炎淳一连三问,每一个都重重地敲在段无云的心上。

他和段寒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其实他们都记不清了,彼此同处一个屋檐下,形影不离,一开始的兄弟情到后来逐渐变了味,心中暗生情愫,越来越在意对方眼中的自己。

他们沉默着把感情困在心底,只能在心底爆发。因为他们都清楚他们不能在一起,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多年兄弟,段家绝对不会同意。

可爱意是困不住的,它这头凶兽被囚禁在心底,日益剧增,不断地寻找可以闯出去的机会。而四年前的秘境之行便是点燃烈火的契机,在段秋受伤和沈灼背叛的双重重磅消息下,段无云的担忧冲毁了理智和冷静。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有失去段寒舟的感觉,光是想一想便让他窒息不已。他终于意识到他在内心建设的克制在现实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段秋倒下,万宝楼的重担落在段寒舟的身上,而他们的感情也在那段充斥着背叛的痛苦岁月中爆发。他们相互依偎,相互扶持,人前兄亲弟恭,人后肆意放纵。

他们深知不可能,从未奢望可以这段关系可以见光。这种时候,兄弟这个身份反而成了一种亲密的掩护。

他们会被段炎淳撞破实在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段炎淳会心血来潮找段寒舟谈心。

自己一手养大的两个孩子搅合在一起,这对段炎淳而言的确是很大的冲击。他愤怒痛心,难以置信,强硬地将两个人分开。

他让他们禁足认错,可这个头一旦低下去,就意味着要忍下自己的感情,再也没有瓜葛。如此还不如死扛到底,博一个机会。

段炎淳已经喝了半坛酒,段无云还是一杯未动。酒会瓦解人的意志,他不愿意碰。

他坐在段炎淳面前,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边边角角都是铜墙铁壁,让人找不到进攻的地方。

段炎淳没有狠话,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不管再大的错,冷静下来后,都会有余地。他就这样问了几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开始一言不发,一杯杯喝闷酒。

段无云和段寒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能惩处谁呢?

一坛酒很快见底,窗外的细雨也完全停了。段炎淳晃了晃空空的酒坛,泄气地把空坛子往桌子上一放,抬头看着段无云,面对他的沉默和冷峻,问道:你们不能分开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段无云闭了闭眼,起身跪地。这一跪便是不能,段无云磕头道:请爹恕我不孝,不能答应你。我和寒舟之间不是冲动,也不是少不更事,我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面对着什么。对于旁人而言,这是荒唐,愚不可及,但对我们而言,这是一辈子。

你们才几岁?真的清楚什么叫一辈子吗?段炎淳垂首沉声道:修者的一辈子很长很长,这条路的风景坎坷艰辛,面对千夫所指,众人唾弃之时,别说一辈子,就是一日,一个时辰,一炷香也漫长的没有边际。

我不知余生的风景,我只知眼前没有寒舟的每一刻已经漫长如年,暗无星辰。

第一百六十四章 晋江独发

段炎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无法劝动段无云,他看着眼前这个感情上头,一心只念着段寒舟的孩子,短暂的沉默后,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