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到酒酣耳热之际,周珩笑着举起酒杯,对赵氏道:“多谢夫人备下酒菜,接下来这段日子,少不得还要夫人多多操劳。”
赵氏纳闷儿地问:“夫君何出此言?”
“熙安的嫁妆,该操办起来了!”周珩自己一口干掉杯中之酒,有些大舌头地说,“承儿如今孤苦无依,又无恒产,咱们少不得要多陪送一些嫁妆。不过夫人也不必担心,承儿虽然腿脚不便,但绝非庸碌之辈,只要熬过最困难的时候,假以时日,一定会大有出息的……”
赵氏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颤抖着声音问:“夫君,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要开始忙承儿和熙安的婚事了。”周珩根本没有发现妻子的不对,反倒还十分高兴地说,“我已经派人去给老师送信了,无论承儿能不能恢复身份,总归还是要让他跟熙安完婚的,若是老师能够给两个孩子主持婚事,那就更完美了。”
赵氏将酒杯猛地放在桌上,怒道:“熙安也是我的女儿,婚姻大事,你为何都不与我商议就擅作主张?”
周珩却一脸莫名,道:“儿女的婚事,早在熙安出生之前就已经定下,夫人也并未反对,如今何出此言?”
“如今跟当初的情况能一样么!”
周珩见赵氏当真动怒,也放下了酒杯,神色渐渐凝重地问:“难道夫人是因为薛家失势?还是嫌弃承儿如今行动不便……”
赵氏闻言,泪水夺眶而出。
“你我夫妻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不成?你觉得我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势利小人?”
“那你倒是说个道理出来啊!”周珩借着酒劲儿,将酒杯猛地摔在地上,“今日你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此事绝不算完!”
“虽然当年有口头的婚约,但如今薛承已有妻室,是他先悔婚在前。而且他又坚决不肯承认身份,你若非要将熙安许配给他,难不成是让女儿进门做小?”
周珩一听这话,怒意顿消,笑着说:“夫人此言差矣,其实这就是个误会。承儿假冒薛承的身份,不过是为了躲避追捕。况且,我私下问过薛老汉,承儿回来至今,与夏娘子都是分房而居,二人清清白白,并无男女之情。只要承儿能够恢复身份,自然就与夏娘子毫无关联,又何谈对方悔婚或是让女儿进门做小之说。”
话虽如此,但是赵氏到底是做母亲的人,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从个粉团子般娇养至今,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哪里舍得她嫁给一个身有残疾之人。
而且薛家如今尚未平反,还被扣着犯上作乱的大帽子,薛承如今也是戴罪之身,一旦被人发现身份,那就是死路一条。
加之她之前看到过夏月初手腕的伤痕,虽然没有证据,却一直怀疑是薛承所为。
她哪里舍得让女儿去过那种整日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
赵氏哽咽着说:“你只想着你的兄弟情义,你可曾考虑过女儿的幸福!”
周珩此时酒气怒气同时涌上心头,沉下脸道:“我今日把话跟你说明白,这门婚事是早就说定的,别说是承儿如今还活着,即便他死了,就算抱着牌位成亲,熙安也要给我嫁过去!”
他说罢,丢下痛哭失声的赵氏,起身拂袖而去。
周珩盛怒之下,出门时没有看到,外面墙角处一闪而过的嫩黄色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