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循声望去,只见薛勇正从障子外头翻进来,一脚踩塌了堆在障子根儿下的柴火垛,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个时候,村里的青壮基本都下地干活去了,只有女人孩子们在家,村中路上鲜少能看到人影儿。
薛勇在外头混不下去想回家,又不敢走正门怕被邻居看见,已经在家后头探头探脑半天了,看着周围都没人影,这才翻障子进来。
谁知脚下一个没踩稳,直接摔了个七荤八素。
薛勇啐骂了一句抬起头,正准备爬起来,谁知竟跟崔荣鑫四目相对,整个人都呆住了。
“薛勇!”崔荣鑫沉着脸道,“出了事儿就跑,连着几天不着家,你可真有本事啊!”
薛勇人都僵住了,还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氏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一看到儿子,立刻扑上去,抱着薛勇大哭道:“我的儿啊,咱娘俩怎么这么命苦啊!好好儿的大孙子啊,就这么没了!”
薛勇听到这话脑袋嗡的一声,连崔荣鑫还在旁边都顾不得,一把抓住盛氏问:“啥,娘你说啥?我儿子咋了?”
盛氏简直心如刀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
薛勇跳起来就往自家屋里冲,一边冲一边喊:“春芳,春芳你在哪儿呢?咱儿子咋了?”
周氏正在炕上躺着,听到声音正准备起身看个究竟,就见薛勇嚷嚷着冲到面前。
“好你个王八犊子,你还敢回来!”周氏看到薛勇,简直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上去就是两巴掌。
薛勇被打得一蒙,但是手已经摸上周氏的肚子。
一摸肚子瘪瘪的,再看炕上也没有孩子的身影,他顿时就炸了。
“儿子呢!我儿子呢!”
周氏啐了薛勇一脸道:“你跟那个小娼|妇鬼混的时候咋不想你儿子呢?你一跑这么些天咋不想儿子呢!如今知道回来找儿子了?告诉你,没有,啥都没有……”
薛勇一把推开周氏,怒道:“你少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我儿子呢?”
周氏摔跌在炕上,气得哭着嚷道:“你找我要什么儿子,想要儿子去找老吕头!”
薛勇听了这话,只以为是老吕头害周氏没了孩子,也忘了里正还在外头等着自己,气哼哼的转身就往外走,路过灶间顺手抄起火钳子,准备去找老吕头算账。
崔荣鑫见他非但没有悔意,还这样喊打喊杀的,气得手抖,怒斥道:“薛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里正?再说,吕老爹已经入土为安,你还要去刨人家坟头不成?”
“啥?”薛勇这才知道吕老汉已经没了,吓得一个哆嗦,刚才那股被气顶起来的劲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手里的火钳子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双腿一软跪倒在崔荣鑫面前。
“里正大人,您可得为我做主啊!”薛勇拖长了嗓子先声夺人道,“都是花氏那个小|浪|蹄子勾|引我,我也是痰迷了心,脂油迷了窍,这才中了她的道道,谁成想害了我可怜的儿啊——”
崔荣鑫一听,这薛勇明显是跟盛氏一个路数。
他眼角一撇,见盛氏也抹着鼻涕眼泪过来了,赶紧道:“毕竟你家孩子虽说早产,却还活得好好的,人家可是实打实的丢了条命。这件事到底怎么解决,你们两家终归是要划出个道道来的。”
薛勇被说蒙了,一脸迷茫地扭头去看盛氏,小声问:“娘,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不是说孙子没了么?里正咋说孩子好好的。”
盛氏简直是悲从中来,嚎啕大哭道:“大孙子没了啊,变成了个丫头片子,我的孙子呀——”
薛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盛氏和周氏说的儿子没了竟是这个意思。
崔荣鑫实在不想跟这两人歪缠,赶紧道:“你既然回来了,这几日就不要出去了,我现在往吕家去一趟,明天上午,你们两家一起过来,好生说道说道这件事。”
里正走了之后,盛氏便把自己那一套因为早产所以孙儿变成孙女的道理讲给薛勇听。
薛勇听得深以为然,捡起地上的火钳子,狠狠挥动两下道:“这老死头子也是该着,死的还挺是时候,要不然,我肯定不能轻饶了他!”
夏月初本来还想把三妮儿抱出来给薛勇看看,寻思着再怎么说也是亲爹。
但见了娘俩这幅样子,想来对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好脸儿,干脆扭身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