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1 / 2)

修士腰间利剑顺着他粗粝的大手一寸一寸抽离剑鞘,杀气隐约透过剑锋侵入四周,白凡凡拽着其衣袖的手悄然松开,忽而向前跳开了几步。

只见她一跃站定在了不远处,而后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修士微顿,猛然察觉身周有些不对劲。

“你的剑怎么露了半截?”白凡凡故作惊诧地扫过他手底利剑,望见对方眼中或惊错或愤然的眸光,轻轻一勾唇,如天真的孩童般扬起笑脸,“你不会是想杀我吧?”

被一语戳穿的修士只略微怔住,随即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机,眸光如针刺一般袭向她:“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白凡凡耸耸肩,依旧是初见时那般云淡风轻般的不以为意,“你教了我这么厉害的秘术,出了幻阵若是让别人知道,那就不好了……”

她眨眨眼,面上一派天真:“你就是魔族吧。”

修士眼中的神色终于彻底冰封,身周煞气如浪潮涌动,他扬起一抹冷笑,语调也蓦然变作阴森森:“我装了这么久,你这臭丫头原来都知道,既如此……”

他宽大的手掌抚在剑柄,利剑抽出带起一阵轻风:“既如此,那便受死!”

剑身轻旋,光影流转,然方举剑尚未摆出剑招,便骤然察觉自己的身子无声无息地僵在了原地,未及出击的剑气好似一簇豁然被扑灭的火团。

怎么回事?!

“你这么聪明,知道等我替你布阵后再动手解决,怎么就不担心我会反水?”白凡凡轻巧地将手背在身后,满意地望着意料之中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修士身躯,“我果然没猜错,猢兽数量众多需靠布阵来对付,可若是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便是他如今的模样。

她好似看出修士眼中汹涌的怒气,他愈是生气、她便愈有种恶作剧的快感:“我方才离你这么近,你怎的没发现,我在你衣上画下了符文?”

这招釜底抽薪,还是跟阿故学的。

想到这儿,白凡凡甚至颇为无辜地摇了摇头:“毕竟教了我如此重要的咒术,我本不想害你,在你重生骨肉时留了最后一笔……可你却想杀我……”她仰起脸轻轻一笑,“为了保命,我只能这么做。”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纵横交错的猢兽身体,落在了满面愤然的修士身上,退后了几步:“此处血腥,会引来其他异兽,我须得先行一步。”

瞧见她缓缓后退,颇有种要丢下自己一人的意味,黑衣修士脸上终于划过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茫然和恐惧。

锁魂咒,锁身亦锁魂,他无法动弹,若是彼时来了异兽,他焉有命在?!

他恐惧地瞪大了眼,看向小丫头的眸中交错着求助和恨意,他张不了口、说不出话,林间冷风照面,惊得他下意识出了一身冷汗。

白凡凡缓步后退,欣赏着他眼中变幻纷呈的杀意和乞求,喃喃着吐出一句:“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道几乎要将自己剥皮抽筋的视线,转身朝林间深处跑去。只是尚未跑出几步远,脚下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勾住,猛然摔落在地。

本愤恨地凝望着她的修士见状也豁然愣住。

怎么回事?

白凡凡伏倒在地,恐惧得瑟瑟发抖,将面目埋首在臂弯间时,隐去了嘴角得逞的笑意。

这个假摔,相当有水平。

她摔倒不过片刻,寂静林间骤然卷风走沙起来。烈风卷起二人的衣袂,将两道身躯映得孤零零。

“本座不过离开片刻,此处竟这般热闹……”黑鸦双翅遮天蔽日,巨大的阴影将二人身形分毫不留地笼罩。白凡凡闻言颤着身躯昂起头来,望见头顶阴影中那双如灯笼般悚然明亮的赤目,立时震在原地动弹不得,分不清是因威压还是因恐惧。

宽大的黑袍罩住孤蓦的身形,令本就美艳的面目多了些沉闷和肃杀。

她倚坐在黑鸦背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下方二人和密密麻麻倒了一片的猢兽,面色平静地挑了挑眉:“秦山竟混入了魔族,当真是世风日下……”回想起孤胜意那老头举办斗兽大会尚且畏手畏脚,只怕秦山若是继续这般下去,不过百年便会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