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呢?谢玟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眸中涌现一股怅然若失的神情,他想,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那把天下太平的剑他也带来了,此刻就靠在床榻边。谢玟不欲威胁他,只是示意般地敲了敲剑鞘。
萧玄谦扭过头,好像把那些话都吞到狗肚子里去了,但又觉得这样有失信之嫌,压着嗓音解释:道理我都明白,可是
怎么会有可是呢。谢玟这话好像不是说服他,而是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道理都明白,却仍然接受不了,这不是太失控了吗?
萧玄谦看向他,却对上一双略显徘徊迷茫的眼眸。他心中忽地一颤,好似从四肢百骸里蔓延出一股空落落的感触,被掏空、被挖掉心脏、被拔除扎入对方身躯里的根须和环抱过来的血肉他骤然觉得难以呼吸。
然而谢玟却很温柔地问他:真的不行吗?
萧玄谦的话语梗在喉间。
谢玟被火盆烤得温暖的手指拉了拉他,然后盖着被子给他让开一部分地方,还暗示性地拍了拍床榻。他的身边就像是雄鸟筑巢絮窝一样柔软无比。
萧玄谦被蛊惑似的坐到他身边,情难自禁,又将对方抱进了怀里。接触到的肩膀单薄清瘦,他的手压在对方的衣衫和羽氅之间,熨烫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温度。
谢玟低低地问:你听我的,好么?
如果在平时,萧玄谦根本不会招架得住这样的温柔蚕食。他分明掌控权力力量,却依旧在对方面前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好像谢玟只要伸手一探,就能把他的心从胸腔里掏出来随意把玩。
萧玄谦想,他怎么能让老师只身前往,他
这些思路一下子中断,因为谢玟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另一手轻轻地拉着他的衣领,靠近过来亲了他一下。
这样勾丨引别人可不好啊,帝师大人。
萧玄谦喉结滚动,他看着谢玟探索似地亲吻他,微凉的唇瓣相贴,像是某种觅食的小动物对方还很不习惯做亲近之事,贴近的胸前响着微促的心跳。
小皇帝没有肆意加深这个吻,也不曾动,他的浑身都要僵硬成了一个石雕或者塑像,仿佛变成庙庵里供奉的无欲菩提,但他知道这按兵不动的表皮之下,流满了侵/占和夺取的烈烈欲/望,他生怕自己一有回应,就会立刻吓到对方。
谢玟伸手解开他严密到脖颈的战袍,还说着那些令人听不进去的正事,只是那些话说完的结尾,他却没头没尾地续了一句:早知道这样,我该对你坦诚些。
早知道?
萧玄谦很快便来不及思索。
谢怀玉认真地解开他衣服,浑身柔软地依靠了过去,他道:可以在这里吗?
萧玄谦差点把怎么说话给忘掉,他发怔地看着对方,明明看到对方的耳根都红透了,却还继续问道:御帐外是不是有人把守?
当然有,只不过因为军政要务的缘故,外面是听不见御帐内的议事声的。
谢玟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拉过对方的手,靠在他耳畔轻轻地道:我的声音要是忍不住了的话,那你捂住我的嘴吧。
萧玄谦的脑子都要被这把火烧空了,他很久地才开口,声音低哑至极:你拿这个来换前往策反的决议吗?谢怀玉,我告诉你,我不会同意
他的拒绝被吻去了。
灯熄了,炭盆炽热地蹿着火星。夜幕繁星之下,巡逻的紫微近卫轮换过两班,到了几近破晓的后半夜。
折腾了半宿,萧玄谦亲手用热水洗了毛巾给他擦拭身体,谢玟睡在床榻边,疲倦过头,睡得昏昏沉沉的,但温热的毛巾一触上来,他又有些醒了,借着细微的光,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对方。
萧玄谦以为他累极了,没想到半夜还能醒。直至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勾了一下他的手背。
小皇帝盯着那只被吻得满是红痕的手背,没有抬头看,而是道:太冷了?
谢玟道:还好。
你再睡一会儿。萧玄谦道。
还没等小皇帝装模作样地板着脸吩咐完,谢玟便探手把他拉到眼前,稍微抬头,声音沙哑地确认:你答应听我的了。
萧玄谦:
就这么说定了。谢玟又慢吞吞地缩了回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萧玄谦气得连夜治好了多年不愈的低血压,他上前还要再挽回局面、起码多安排两个人什么的,结果刚一不小心碰到对方被子里的腿,谢玟就轻轻抽了口气,眼睛湿润含泪地看了他一眼,责怪似的又躲了躲:不许过来。
萧玄谦:
小皇帝想凶他,又凶不起来,想哄他,又无从下手,给他擦完身体之后就呆坐在床边,只是不断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待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时,萧玄谦不在身边,想必早已找将领武臣们商议夜袭等事的周密计划了。因陛下的口谕,御帐内无人敢进,谢玟重新恢复精神,穿戴整齐,对着大彧府府城地图规划路线时,脑海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童童道:这是你的告别礼物?
小公主说得哪里话。谢玟打趣道,哪有把自己当礼物的。
童童:我想也是,那算什么,分手炮?其实小皇帝正常的时候技术也不烂,我看你昨晚
谢玟连忙打断她:不是。
迟来的示爱是吧?童童哼了一声,她觉得事到如今,当断则断,这么缠绵起来,唯恐谢玟改了心意。
谢玟想了一会儿,道:对。我也爱他。
童童沉默好久,最后才叹息似的回复:有什么用呢
第54章 如烟
放出的探子遁入大彧府府城,带回的消息向着意料之中的方向发展。为了行事便宜,谢玟只带了几人,他们尽皆伪装成鞑靼士兵的模样,其中两人通夷语。
谢玟的肩头笼罩上一件厚厚的毛绒大氅,发冠束起,衣领遮住了一半的脖颈。火把燃烧的光映亮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