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柔:您真是阅历大涨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萧玄谦又把目光转去看谢玟了,他看着对方跟童童说话,漩涡似的黑眸忽然明亮了许多,跟对方说话也和气不少:长姐,你还是长命百岁的好。
萧天柔怔了一下,疑虑地打量着他,而萧玄谦井没隐藏,很快便道:这样老师就能少怪我一些你放心,我说得都是真的,世家子弟、青年才俊,只要长姐想要,公主之尊,你随时都能拥有。
长公主露出一个讽刺的笑,靠近他低语道:就这么尽心尽力?好九弟,你看见我的第一眼,都要把手掐断了。
她向下扫了一眼,对方的手却已负到身后。
萧玄谦冷冰冰地道:知道还不滚?
两人此时的对话都压得很低,如果不靠近,几乎还以为这对姐弟真是亲密耳语,关系大有进益了。
要不是谢先生肯给你机会,你以为自己不会死在我前面吗?萧天柔跟湄儿的关系拉进了许多,她早已从解忧公主口中得到很多情报,当年夺嫡之中,你能有一条命留下,是因为有先生在。
萧玄谦没有看她。
我可没做伤他的心的事。轻柔的女声道,我也从不办下拙劣的蠢事你最好以后做事的时候,都像今天这样想清楚。我也不想再看你发疯了,自己死了是小事,让怀玉难过可怎么好。
她抬起手,轻轻地掸了掸九弟的肩膀,因为身高问题,只是很轻盈地碰了一下,又撤回手。如果放在以前不用太久,就在去年,这个暴怒的君王都会因为怀玉这两个字的特殊性,而掐住她的咽喉,恨不得将她撕碎。
难道这疯子还真能有的治?
萧天柔含糊不清地想了一瞬,她很快移开手,转身跟谢玟告别。谢玟看了一眼天色,将长公主一直送到门口,望着车马行驶不见,才一转身,就撞进小皇帝怀里。
萧玄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的。他早有预谋般敞开怀抱,紧紧地抱住了他,然后不顾这是在谢府门口,一把勾住谢玟的腰把人横抱起来,转身大步迈入庭院。
周遭的奴仆尽皆低头,没有人敢看一眼。而萧玄谦不声不响、又毫不松手地抱着他,踢开卧房的门,一把将谢玟放到榻上,然后又撕拉扯开一块床帐的布
谢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他几乎就觉得那块布是要缠住他的手腕的了,然而对方却怒气冲冲地捧起他的脸,让那截布盖住了他的眼睛,从脑后系起来。
谢玟骤然失去视线,忍不住向床榻里面挪了一下,他对小皇帝刚刚建立起五百块拼图的信心,这时候也有点摇摇欲坠,完全不清楚对方想要干什么。
把他眼睛蒙住之后,萧玄谦反而没说话。谢玟听到另一边翻箱倒柜的声音。
萧玄谦拉开常备的箱子,里面果然放着伤药。谢府的一切他都在经营,对这里比谢玟自己都熟。小皇帝面无表情地拿出伤药,自顾自地涂到掌心里手心的肉都让他抓烂了,看到萧天柔跟老师相谈甚欢、甚至还勾着谢玟的手指那一幕,足以让他在瞬息间愤怒不已,妒火丛生。
他面无表情地处理掉伤口,因为还记得谢玟不喜欢他自残,所以不愿意让对方看见,就自己涂药缠绷带,一切做得迅捷又粗糙。
谢玟只等了一小会儿,还没等他问对方,这个人就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他面前,给他擦手。
内官递过来温热的毛巾,萧玄谦把他的手托在手心里,湿润的布料轻轻地擦过指节。他细致地擦了好多遍,四周静寂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谢玟在被擦第四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怎么了?
萧玄谦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他的手,把对方修长白皙的指节放到唇边,很轻柔地吻了吻,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谢玟愣了一下,刚想缩回去,就被抓住了手腕,又亲了好几下,对方才制止住这种行为,转而静静地抱着他,声音发哑:不要动。
他好像耗尽力气了。
谢玟任由他抱着,感觉身边的呼吸从沉重紊乱,一步步变得平和、变得频率正常,他才轻声道:这么不高兴吗?
没有。萧玄谦闷闷地道,我可没有。
谢玟:长辈面前不能说谎。
我萧玄谦顿了顿,忽然道,长辈?
谢玟没感觉不对,然而对方却捧住他的脸,语气中带着一股暧.昧又微微戏谑的笑,贴在耳朵里蔓延,简直往骨头缝里钻:你还当自己是纯粹的长辈么?
谢玟眉心一跳,刚感觉萧天柔激出来点别的什么,下一刻嘴唇就被咬了一下,然而这动作虽然突然、但井不重,像是被小猫小狗咬了一下似的,对方的手贴着他的面颊,控制着让他抬头,然后居高临下地亲吻过来。
这跟前些天让他适应的轻吻不一样,他的气息无孔不入地挤进来,深沉而又缱绻,明明没有残酷的掠夺意味,但依旧让人喘不上气。
谢玟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推的力道太轻了,反而没什么作用,指节都在对方倏地接近时被按紧、贴在对方的肩头,像没有力道的小猫爪子似的扒着这点儿衣服。
谢玟是真的呼吸不过来了,他挪了一下手腕,手指贴在对方的肩膀上,艰难地蜷起来扯了一下,从喉咙里溢出两声发软的低哼。又过了大概三五息的时间,萧玄谦终于放开了他。
因为看不见,所以这时间在意识中仿佛被无限地延长了。谢玟靠着他低下头,半天才匀过气,舌尖隐隐发麻:你
我不成体统。萧玄谦接过他的话,对吧?
谢玟一时失语。对方又继续开口,似乎隔着这层蒙眼布,这小兔崽子更大胆了几分:除了长辈,您总还有别的什么身份吧?
他一边这么问,一边却又用尊称恭敬地称呼他。谢玟简直要感觉到对方倒灌到瓶口、满溢到浮上来的恶劣因子了小混蛋。
萧玄谦扶着他的腰,两人近到呼吸可闻,他的气息一点点地洒在肌肤上:老师,能让我们这么亲昵的身份,是什么?
谢玟怎么可能说得出来那种话,他矜持到连一根头发丝的真心都不想露出来,把自己保护地密不透风,最大的表明心意不过是一句我永远陪着你,再过分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闭了一下眼,有点受不住这样的逼问,主动靠近过去贴了贴他的唇,触碰了一下把自己搞得头晕目眩的罪魁祸首,声音微哑地道:别闹了,你是不愿意见她吗?
萧玄谦刚被前半句哄得心口发软,随后松懈下来的心防就被后半句扯开插了把刀。他深深地抽了口冷气,简直想把眼前这张会提到别人的嘴封起来,让对方只能发出被亲吻时呜呜的哼声和凌乱的呼吸。
但好在他已经没那么妒火横生了。
他抱着谢怀玉,闷不吭声地又充了会电,才低声道:你把她当朋友。她也把你当朋友吗?
谢玟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她永远都做朋友。萧玄谦道,如果她有一天会做这之外的事,我一定会杀了她。
当年也是当年萧玄谦顷刻间头痛欲裂,他脑海中回荡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话语,但这些絮语被猛地镇压了下去。在短暂的静默之后,他不仅没有解开对方蒙着眼睛的布条,还隔着那块绸缎亲了亲他的眼睛:她是为了让我在老师面前露出愤怒可怕的一面,才不断试探我、刺激我,我不会上她的当。
好,我知道了。谢玟道,现在能不能解开这个东西,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抬起手,指尖还没触碰到这块布条,就被对方按着手腕拉了下来。萧玄谦道:刚刚我动作有些粗鲁,哪里弄疼你了吗?
他说得是把谢玟抱回来的这一路。
弄疼倒是没有,就是吓了一跳。谢玟正想着,便听到对方说:我想
萧玄谦靠近耳边跟他说了几句话,谢玟听得面色一变,耳根隐隐发烫,欲言又止,半晌才迟疑道:这是从哪里看来的?你这脾气心性还真倒退回十八岁不可能。别想这个。
萧玄谦提议不成,也只好惋惜地帮他解下蒙住眼睛的布条这本是不想让谢玟看见他处理伤口,才绑上去的。等丝绸完全滑落他才发现,似乎是得益于方才那个出格的亲吻,谢玟的眼角此刻泛着浅红,眼睫都是湿漉漉的,像是沾了破碎的露水。